【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,欢迎光临书本网。更多最新全本小说请访问http://www.bookben.cn/ 或直接百度搜索:书本网】 楔子 “我要当主播!”谢妤盼对着镜中的自己宣誓。 梳拢俏丽短发,补上薄薄细粉和亮紫唇膏,她喜欢精明利落的感觉。 拉拉身上紫色套装,调整窄裙长度,她给自己一个自信微笑。是的,自信!当一个主播就是要有自信,要能掌控全场节奏,她能的,一定能的! 自从一个月前寄出求职信,这个月来,三次面试,她每一关都赢得轻而易举,她相信一定会在最后这关取下胜利。 今天,新闻部将从他们仅剩的十个人当中,挑选出三个加入他们,谢妤盼自认会是三个当中的一个。 不过,她想要的不仅于如此,她还要争取到三分之一机会,坐上午间新闻的主播台,争得收视第一,最后入主夜间新闻,成为新闻部的当家主播。 她向来好胜争强,这一回,在她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,她不容许自己失败。她——要赢! 走出化妆室,她加入其他面试者。 经过三关淘汰,剩下来的十个当中,有两个男人和八个女人,他们的学历都不比自己差,有的甚至更好,但她有足够信心,过关斩将,一路走到最后标的。 抿起唇,她悄然微笑,没加入他们的谈话。 静静地,她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滑过,首先,落在左手边的女孩身上。 从她的名牌上,妤盼看见章书婷三字。 章书婷很漂亮,晶莹剔透的肌肤上带着自然红晕,浅浅的微笑里有着腼腆不安,细细的柳眉、不太大的眼睛、小巧的嘴巴,一看就是那种好媳妇典型。整个人可用一个词形容:温柔。 眼光掠过正在高谈阔论的红发女人,停在她身旁的男人——彭敏为。 他是那种很斯文干净的男人,不太高,一百七十公分上下,瘦削的身材在剪裁合宜的西装下不显瘦弱,他戴着一副金框眼镜,听别人说话时,总带着礼貌性微笑和专注神情。 虽然他少开口,但她听过他的声音,低哑醇厚,卷舌音发得清楚标准,略带外省腔。 他是很容易博得旁人好感的男人,尤其是女人的好感,从那一堆围在他身边的女人身上,多少可以证实她的想法,比起另外一个稚拙男人,他人选机率显然要高上许多。 彭敏为亲切和善,有张让人乐于亲近的温文脸孔,加上他在考试时的优异表现,这个人,是对手。 眼神再转,妤盼看见一个和她一样有高度竞争心的女孩,她和她有相同的气质,妤盼看得出,她们是同一类人,用尽手段只求成功。 妤盼知道她,她叫庄玥甄,她该是个威胁,但妤盼不怕! 当她继续观察其他人的同时,主考官陪着两个身材高挺的男子,走入他们座位前面的办公室。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,五官冷得像冰,浑然天成的气势俨然有王者风范。中间那位,手上提着一个公事包,脸上一样木然,但是身材略微纤瘦。跟在后面那位巴结人士,自然是他们的主考官,平时的尖刻嘴脸此刻全然收拾妥当。 以长相来评分,中间那个显然比前面一位赢上几分,但是以气势来讲,世间大概很少有人能胜出冰脸男子了。 众人注意力全跟着他们,真到门扇关起刹那,才回过神。 “你们知道吗?刚刚走在最前面那个,就是这家电视公司的总裁上官阜,我在杂志上看过他。”红发女孩说。 “听说,这间电视公司只是他名下众多产业的一部分,他很少来这里,今天能看到他真是太幸运了。”妤盼瞄一眼那个正在发言的丰满女生。 “说不定他就是来评审最后一关,看看我们当中谁能坐上主播台。” “那我可要好好表现了。”稚气男孩说。 “想表现,还要看看自已有没有能力和运气,等一下主考官就会出来宣布,谁是最后留下来的三个。”庄玥甄——竞争意识强烈的女孩说。 “是吗?我听说,要坐上主播台,不是光靠能力、运气,还要看看谁敢。” “敢?敢什么?”红发女孩问。 “敢爬上总裁大人的床、敢用身体换取机会。”丰满女孩得意洋洋地说,她的八卦杂志可不是白看的。 “怎么讲?”稚脸男孩问。 “听说这个电视台的每一个女主播,都和总裁有关系。” “那……我们男人岂不是没有机会?” “别灰心,有没有坐上主播台不重要,只要能加入这所薪水优渥、制度完善的电视公司,我就心满意足。”红发女孩说。 “说得也是,我从没想过要坐上主播台。”男孩回答。 要和总裁上床才能当上主播?谢妤盼低头沉思,把话听进耳里。同时,这个念头也在另一个女人脑里绕过几圈。 主考官推开门,从里面走出来。清清喉咙,不可—世地说:“我叫到名字的留下来,其他人自行解散。” 谢妤盼珑拢头发,坐正姿势,双眼含笑,直视主考官。 “彭敏为、谢妤盼、章书婷,你们三个跟我进来。” 带着胜利笑容,他们起身跟在主考官身后进入办公室。 临行前,谢妤盼回眸看一眼脸色铁青的庄玥甄。她全身颤抖,上齿咬住艳红下唇,她正用尽全身力气控制自己。 失败滋味不好受!再一次,谢妤盼提醒自己,别让自己输。 第1章 “你们可以离开了,明天早上八点新闻部报到,你们会接收到新工作的内容。”樊克仰公事化宣布。 主考官领着彭敏话三人,离开上官阜的办公室。 门甫关上,樊克仰转头问他的上司:“你决定让谁坐上午间新闻的主播台?” 樊克仰和上官阜是大学时期同学,研究所毕业后,两个人搭档,打进商场,将一个规模不大的贸易公司,迅速扩展幕国际经贸公司,并在去年买下经营不善的东联电视台,经过一番整顿,今年已经交出不少漂亮成绩单。 “你说呢?”上官阜笑而不答,转身面对老友兼秘书。 “依我看是章书婷,她一副标准的好媳妇脸,端装优雅,娴熟柔美。中午的主要观众是家庭主妇,她能引起她们的共鸣。”樊克仰就事论事。 “你怎不看好彭敏为?要引家庭主妇共鸣,我想他的条件会更占优势。”,“因为他不是女的。”樊克仰走到沙发前,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坐下来。 “我们电视台有名文规定,主播台只能让女人当家?”上官阜反问。 “是没有,不过你大概忘记上一期的某某周刊提过,要是没和总裁大人您有上一段‘匪浅关系’,就不能当上主播。既然他们都这么提了,你不顺应民意?” “哼!”没答话,单单一个哼字,上官阜笑容隐去。 “哼的意思是什么?要状告他们?” “让他们有机会利用我炒作知名度?不用了!我没这么慷慨。”离开坐椅,上官阜走到冰箱前取出两瓶海尼根,递一瓶给樊克仰。 “所以你属意彭敏金?” “不!我要谢妤盼,虽然她的临场反应和彭敏为不相上下,但是她有一样东西是彭敏论欠缺的。” “哪一项?女性荷尔蒙?”他调侃。 冷眼扫过,樊克仰的笑话没激起他太大反应。“谢妤盼有强烈的竞争心和不服输的精神。” “她私底下告诉你了?”同样在场,他没听见这番讯息。 “她没说,是她的眼睛告诉我,她固执坚持、好胜争强,只能接受成功,不准自己失败。我要这种人坐上主擂台,要她拿下下一季的收视冠军。” “你确定是她的眼睛告诉你,不是她的美貌或曼妙曲线告诉你?” “我不否认对她有兴趣。”仰头,上官阜喝掉最后一口啤酒。 “你最好收收心,要记住我们正准备和罗尼家族洽谈婚事,要是婚事谈成,我们就能顺利打入欧洲市场,别让一个章书婷还是谢妤盼破坏我们的计划。” “你这算不算卖友求荣?”上官阜无可无不可地漫应。 “不,这是以物易物。”樊克仰拿起酒,一个干杯动作,也将瓶中酒饮尽。 “拿我的‘性福’换取市场,你还真会算计。”对婚姻,他没太多计较。 “安啦!凯萨琳的照片你看过了,‘天人’一个,不会辱没你上官家门楣,何况,金发妞开放热情,你的‘性福’粉有保障。”拍拍上官阜的肩膀,他笑得一脸奸诡。 “要不要换个角色,让她来保障你的‘性福’?”又是冷眼,不过樊克仰早已对他的冷眼免疫。 “人家罗尼先生指名道姓,就是要你上官先生,否则,这块上等牛小排,我会眼睁睁让她从我面前经过,却忍下馋意迟迟不动手吗?” “所以非得牺牲我?其实……”语调拉长,他故作停顿。 “其实什么?你不要在这节骨眼上给我闹变卦,我可会扑杀你的。”好一个以下犯上,不过他们本就上下不分。 “其实,我觉得欧洲市场也没那么非必要,有没有都无所谓。” “你敢这么说,这块大饼我们想过多少年,计划多少年,你现在居然跟我说有没有都无所谓。”樊克仰弹跳起身,指着他的鼻子大喊。 “很重要吗?我怎不知道。”他偏过头,欣赏好友失控的样子,这世界上大概只有他能撕下克仰的庄重沉稳,教他发狂。 “当然重要,不管你同不同意,也不管你高不高兴,反正等我安排好一切,你就给我乖乖搭飞机去接新娘。” “是,总裁大人。”上官阜笑望他。 “别讽刺我,我只不过是个卑微的小小经理,不过请你千万别小看我的能耐,你不照我的话做,我会整得你生死难求。” 克仰怒气冲冲拿起公事包,将一份资料递到他面前。 “这是你未来老婆的资料,看看清楚。十一点记得到总公司开下半年度的业务会报。” “你呢?” “我要南下,看看两个子公司的营运情形。” “好吧!辛苦你了,再见。”目送好友离开,上官阜着手翻阅凯萨琳的资料。 克仰说得对,这个市场对他们很重要,能不能挤进全球百名排行的公司就看这一着。况且事关睹约,他没道理认输。 看着照片,浮上脑海的却是谢妤盼那双坚毅的大眼睛。 如果没看错,她和自己一样,都是不轻易认输的人。很怀疑,如果明天宣布午间主播由彭敏为担任,她会采取什么手段来挽救颓势?和他上床吗?哈!若是如此,也许该重新考虑他的决定。 两声门响,抬起头,一个红衣女子走到他面前,话没多说,开始轻解罗衫。 “你是谁?”板起脸,他的声音冷得像冰。 “我姓庄,庄玥甄,我参加贵公司的三次面试,过程都很顺利。” “刚刚入湘瑾的三个人当中,没有你。”他点出事实。 “我的表现并不比他们差,而且我的学历比他们都高。”话说完同时,她身上只剩一套红色性感内衣。 “问题是,你并没有入选。”他强调了后面一句。 阖起文件,上官阜嫌恶地推开凑到他身上的女人。 “我不介意用‘特殊管道’进入东联。”话落,酥胸顶端上的红艳挑逗地在他眼前展现。 “可是我介意,我要我手下每一个人员都是菁英,既然你通不过测试,代表你是次级品,对不起!我从不用次级品来伤害我的公司。” 站起身,他头没回,打开办公室大门径自走出,留下一脸错愕的庄玥甄。 走出电视公司大楼,上官阜恢复淡漠刻板的神情,投怀送抱的女人太多,一个庄玥甄影响不了他的心情。 他出来了!一直等在楼下的谢妤盼,拉拉皮包,深吸气,她再度告诉自己,她不要输。 将头发塞到耳后,一咬牙,她笔直朝他走去。 “你好,我叫谢妤盼,我们刚刚见过。”紧握的拳头在发抖,脸上的微笑仍然镇静。 “我知道你,有事?”他的声音很淡,淡得让人心惊,但她不准自己退缩。 “是的,我想跟你私下谈谈。”声音追随在拳头之后发抖。 “私下?恐怕不行,我的司机已经来了。”他指指她身后的宾土。 “给我三分钟。”她坚持,好不容易走到他面前,她不要在这时候说放弃。 “二十秒。”他说着,抬起手腕,看着表面的秒针开始计时。 咬咬唇,她在浪费掉两秒后,选择珍惜剩余的十八秒。 “听说,想当东联的女主播,就得先上你的床,如果这是真的,我愿意。” 很好,简明清晰,从头到尾她只用掉十一秒。 上官阜用掉三秒钟消化她的话。再抬头,他的嘴角噙住笑意:“上车!” 扔下一句话,他走过为他开门的司机身旁,很不绅士地自行上车,把妤盼晾在车外,让她去怀疑自己耳朵的可靠性。 “你不上车,代表刚刚的提议无效?”冷冷一声抛出,妤盼赶紧放下沉思,在司机先生还没关上车门前,钻进车厢。 大楼远远一方,被拒绝的庄玥甄目睹这一切,她咬牙痛恨。 谢妤盼,我不会让你好过! 坐上车,妤盼抿住唇不发一言,等着他来启头。 他侧脸,望住她。 她是焦虑的,他肯定,虽然她拼了命努力掩饰,但是她紧闭的双唇、紧握的拳头,他敢说,在细致描绘的彩妆下,有一张苍白的脸颊。 “你凭什么认定,我会答应你的提议?”他起了兴致,想撩拨她紧张情绪。 “食色性也。” “说得好,我要是没吞下你这条诱饵,岂非性情中人?” “我没这么说。”仰起头,她逼自己正视他。 “你要什么条件?”他切入主题问。 他开门见山,代表他同意她的想法。 相当好,郎有情、妹有意,两人一拍即合。这是都市丛林的生存法则,若想获得某些东西,相对的,就必须失去某些东西。而将失去的那部分,她付得起,也愿意付。 “我要一年的午间主播约。” 说到主播二字,她的脸上泛起光采,这个位置很吸引人?为这个位置,短短二十分钟不到,就有两个女人抢着要送上自己。 轻嗤一声,他看不起这种女人,他开始要怀疑起她的能力和自己的眼光。 “只要一年,你不贪心。”沉吟半晌,他问。 “一年之后,会有许多人捧着晚间新闻的主播约来请我签。”到时,谁求谁还不知道呢。妤盼把皮包搁在膝盖上,掩住微微颤栗的圆滑白皙。 “你对自己很有自信。”一笑,他在她脸一看见初生之犊不畏虎的轻狂。 是了,这才是那个他欣赏的谢妤盼。 “当一个主播最不能缺席的条件,是自信。”她反嘴回应。 嗤笑声起,他不置可否。 “你从哪里听来,要当上主播必须先上我的床。” “谣言。” “光是谣言就让你认定,这着棋会走出效应?况且,难道你不知道,谣盲该止于智者?”他绕弯耻笑她的智商。 “第一,我从不认为自己够聪明,但是我认定的东西,就一定要得到手。第二,我相信无风不起浪,谣言必有其出处。” 换言之,她认定他是个运用权力换取好处的上司,这种人在满清末年就是那类卖官贪吏。 “如果我说,那是空穴来风呢?” 上官阜不想在她面前,承认八卦杂志加诸他身上的罪,突然间,他考虑起克仰的建议,也许他要花花银子控告杂志社的不实报导。 “‘只是’空穴来风,我不会坐在这里。” 他已经接受她的建议不是?否则,她现在应该站在马路边,懊恼自己的愚蠢行为,而非坐进他的车厢内。 “你对自己所有行为都是笃定?假使,我还是很坚决的告诉你,这个谣言就是空穴来风,你要怎么办?” “你要跟我上床吗?” “要。”他不避讳地说实话。 “我们一夜风流后,你会把主播约交到我手上吗?”她再问。 “我会。”他不假思索。 “既然会,又何必去管谣言是真是假。那并不重要,不是吗?” “谢妤盼,我不得不承认,你很聪明,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聪明。” “我要是够聪明,不会汲汲营营这纸主播约我要的是……” “我这个总裁位置?” “Maybe!”她一回答,两人都笑出声,他对她有了更深的欣赏。 “谁知道呢?你还年轻,也许十年、二十年后,你的成就会远远超过我,说不定到时,你会成为中华民国史上第一个民选女总统。” “到时,我会努力不记取今天的事,对你进行白色迫害。”对于将要发生的事,她在心底隐隐有着排斥。 他看出来了,她在勉强自己,为着一张本就属于她的主播椅。 “你说我是不是该客客气气请你下车,免得为自己制造后患?”他往后一靠,好整以暇地望住她挣扎的表情。 他在玩她?妤盼咬住下唇,压抑下想敲昏他的欲望,这个男人太难缠,幸好,她和他打过这次交道,不会再有交集。 “你……不用忙着杜绝后患,过了今天,我会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。” “女人是记忆力很好的动物,何况我并不是个让人容易遗忘的人物。” “我的记忆力由我控制,谢谢你的诸多关切。”妤盼几乎是咬牙切齿了,她逼自己挂上笑容,不教心情外泄。 不过,显然不成功,她的愤然尽落入他眼底。 上官阜用食指刮刮下巴。很有意思!但,玩够了,他要继续另一场更刺激的游戏。“小林,送我回别墅。” “是。”前坐传来恭敬应和。 在这个“是”字中,谢妤盼看见沉沦的自己,笑僵在颊畔…… “去把自己洗干净,我不要你身上有任何的脂粉味。”他塞件睡袍给她。 他和无数浓妆艳抹的女人上床,从没有过这样的要求。 严格说来,对女人,他并不挑剔,也不会有要求,总是一晌食欢,明日下了床,忘记枕边人的长相。 可他居然挑剔起谢妤盼身上的脂粉味,这点,恐怕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原因。 除去身上衣物,他用电话跟秘书交代几件事情,然后坐上床,悠哉悠哉地翻开商业周刊,等待他的出水芙蓉。 终于,妤盼走出浴室。 她没让他失望! 铅华洗净后,不是一张憔悴难看的丑脸,而是个干净清新,漂亮得惊人心跳的出尘仙子。 如果说,化妆品为她描出了强悍自信的都会女子风情,那么卸妆后,少了倔傲多了娇憨纯真的她,绝对可以激起更多男人的保护欲。而他,是其中一个。 “过来。”伸出手,他邀请。 妤盼局促不安地拉拉身上过于宽松的袍子,这是他的衣服吧! 浓浓的男人味罩住全身,她茫茫然不知所措。走向前?这一走,她失去的会与所得成正比吗?看看房间四周,她还有没有机会临阵脱逃?她的不认输、自信及坚定,在最后一刻瓦解。 “后悔了?”挑起眉,他往后靠躺在枕头上,安安稳稳地观赏她脸上变换不定的表情。她在挣扎?在反抗道德观?在和良心作最后妥协? “不!”她不后悔,想想妈妈、爸爸,她一定要当上女主播。往前迈一步、再一步,每走一步,他的气息将她紧密包围。 上官阜不急不催,像张好网的蜘蛛,耐心等候猎物上门。他黑眸里闪烁着诡魅光芒,伺机而动,邪肆的笑容勾动着她的心跳。 终于,她走到他身边,望住他缩回的大手,她不知道下一步将如何进行。 “脱去衣服。”醇醇厚厚的四个字,让她肌肉紧绷。 她依言,扯开带子,让粉红色的胴体在他眼前呈现。 “你很漂亮。” “谢谢夸奖。” 她不让一分一毫的恐惧出门表现。走到这一步,她不准自己再屈居下风。嘴边印上倨傲,提醒着,她是自信、不畏惧的谢妤盼,不管有没有化妆品为她伤饰都一样。 “再靠近一点。”大手再伸出,指示她的下一步。 终于,她进入他的势力范围,紊乱的喘息打乱她的意识,漆黑的瞳眸固执地不让害怕脱笼而出。 “接下来,我要做什么?” “你是处女?”他炯锐的目光,撩拨着炙人温度。 她没回答,一瞬不瞬地在他身上定住眼神。是处女如何?不是处女又如何,反正过了今天,结果都一样。 摇摇头,他多虑了,处女会随随便便为一纸一年合约上床?除非她太不懂得精打细算,否则,她会要求更多更多。 望着她柔软姣美的乳房,洁白无瑕的丰盈宛如甘甜的水蜜桃,诱哄着人们品尝。 他温热的手掌轻柔地覆盖着,几个轻轻搓揉,揉出她满腔心悸……这是……是她不懂的感觉。 他喜欢她的困惑,这让她看起来娇柔媚雅,不再强势逼人。 缓缓引她入床,他的唇落在她的两瓣鲜红上。很甜、很清新……他的吻加重力道,在她的唇齿间反复搜寻她的芬芳…… 他的大掌托住她的后脑,将她拉向自己,热烈的吻、浓浊的呼吸,两人的气息在彼此的鼻间交织缠绵。 他的吻带着温柔,轻轻的探索、慢慢的抚慰,她一点一滴沉沦,忘记她的目的、忘记他们的身份、忘记他们只是初识…… 他暖暖粗粗的手心在她裸露的背脊上轻轻按摩,舒缓了她每一条神经,让她紧绷的肌肉缓缓松弛。 上官阜半眯着眼,视线落在她不着片缕的身躯上,柔雅慵懒的神情表示她已经准备好接纳他? 他性感的唇逸出轻笑,深邃的眼眸在她迷醉的脸上搜寻。这一刻,她不再排拒,她是心甘情愿。 她的身体交缠着颤栗、酥麻……及她说不出的感觉,他炽热的阳刚席卷了她的感官,解释不来这一切,但……她并不讨厌。 吻在她耳畔徘徊,热气拂过,像春风、像暖流,一阵阵荡向她的心……性爱,这就是……性爱? “你准备好了!”他问。 她早无力回答。胡乱点头,她但愿这一切快快结束。 突地,他将自己挺人她体内。 “啊……”猛然袭的疼痛,令她呼喊出声。 “你……”她果真是处女,还是一个不懂精打细算的处女。停住动作,他给她时间适应自己。 “是不是……结束了……”她艰难地问。 “不是,是刚要开始。” “还、还要……很久吗?”才刚开始啊?她会痛死,真的会痛死,骗人、都是骗人,什么只痛一下下,什么欲死欲仙,简直是求死不能。 “对!”啰嗦的处女!他不再耐心安抚,开始恣意驰骋。 终于,疼痛慢慢远离,她也随着他燃烧,狂乱地拱起身子,她的柔软迎向他的刚硬。 高亢的呻吟、混浊的嘶吼自他口中逸出,高潮席卷两人,将他们带领上璀璨的天际…… 欢爱过后,她枕着他的手臂。另一只粗粗壮壮的手臂像宣示所有权般,横在她的纤腰上。 平复过急喘呼吸,妤盼侧头看着身旁的男人。 他说不上帅,但宽宽方方的脸上带着一股威仪,单眼皮,高高的鼻子、宽宽的唇,餍足的笑容在他的唇上勾勒显形,他正闭目休息,男人……一个很典型的大男人。 很难想象,她居然和一个不相识的男人并躺,他们是那么陌生却又熟悉! 以前,她难理解怎会有人用身体去换取所需,现在,她和她们成了同一类人,她不知道该用什么眼光、角度去看待自己。 习惯性地握紧拳头,她的心和手指一样纠结。 深吸气,闭气,十秒、二十秒……在她将要受不了的时候,她吐出满腔郁结,咬唇,她准备好面对自己。 拉开他的手,她悄然下床,冲进浴室里,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、上妆,再走出同一扇门时,脸上的茫然无助、单纯娇弱不见了,她恢复一贯的骄傲自信。 “你要离开?” 他醒了?很让人意外,男人不都该沉睡一场,然后在清醒后发现人去楼空,心留遗憾? “你要留下我?不会吧!这么想不开?你不是小龙女,坟墓不是正常人待得住的地方。”她嘲弄他。 “所有跟你上过床的人,都会被你推进婚姻坟墓?”他反问她。 他发觉自己喜欢上和她抬杠,不愿这样放她走。 “你除外,以后想跟我上床的男人,都要有走入坟墓、跟我日日夜夜无趣对望的心理准备。”想迫她?想清楚再行动。 “为什么除我之外?我的条件不够?”扬起眉,他可是人人争相得到的乘龙快婿,她居然将他排除在外。 “小庙小寺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佛,我这样说你会快乐一些吗?” 她一眼就瞧出他的心思?有趣了,面对她,上官阜有旗鼓相当的快感。 起身,他泰若自然地在她面前着衣。 大脑充血,撇过脸,她不看他。 转身,她研究起窗台上几盆绿色植物。圆圆小小的叶片边缘长了一根根的软丝,很少见的植物,她不认识它。 “那叫毛毡苔,是一种食虫植物,如果有小虫子飞来,它的叶片会阖起来,让昆虫跑不掉,直到吸干虫子的体液为止,它才会再度打开叶片。” 走过来,他从身后圈起她的腰身,几次挣扎,妤盼挣不脱他的怀抱。 什么人养什么草,妤盼觉得自己像被毛毡苔禁制的小虫。 “请你放开我。”她选择另一种文明的拒绝法。 他果真松开手?妤盼有些意外。 上官阜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名片。“里面有我的手机电话,有需要帮忙的地方,随时找我。” “除了主播约,其他的我不需要你帮忙。” 她没伸手接住的打算,冷冷凝视他的脸,作践自己一次就够了,她不要让自己再有机会想起这个人、这一段。 “我不介意你要求更多。”一个动作,他强势将名片送人她手中,不容拒绝。 “这代表……你很满意我的服务?”或是……他认为处女值得更高价码?妤盼自嘲。 吸气,端起架子,暂时扔弃的自尊重新岗位。 “服务?算是吧!今天我的确满意。”他邪肆的眼光在她身体上下不安分的打量。 “我宁愿你满意我在主播台上的表现。”话说过,她转身往外。 妤盼的傲慢神情,让上官阜忍不住想去狠戳她的痛处,撕下那张虚伪面具。 “你说自信是身为主播不能缺席的条件,这么说的话,你没有资格坐上主擂台。” 降地,她停下脚步,猛然转身。他居然出尔反尔?“你答应过我,不能反悔。” “我没反悔,只是你、没、资、格!”她的紧张焦虑让他自觉扳回一城。 “你凭什么说我?” “你若非不相信自己的能力,为什么要靠上床、牺牲色相,来争取出线机会?一个缺乏自信的主播,我不知道她的位置能坐多久、坐多稳?” 哑口无言。是的,他说对了,她就是对自己的脱颖毫无把握,才会用这最差的方式来争取。 “你口口声声说看好自己的能力,字字句句说自信,依我看,你只是个用骄傲来掩饰自卑的缩首蜗牛。”再几句,他彻底扯下她的骄傲。 恨恨瞪住他,该反驳的,她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,因为,他每个出言都敲中她心底最脆弱的一环。 他赢了,上官阜轻而易举地在她脸上读到这个讯息,他决定最后出击。 “告诉你,即使你没爬上我的床,明天你也会坐上主播台。也许这些话我应该早点告诉你,但是……我没道理把到嘴的肥肉往外推,是不是?” “你!”妤盼气得说不出话。这个小人!握紧的拳头如何也松不下来,好恨、好怨,她想一手抓去他脸上的得意张狂。 要是她够有骨气,她应该说——我不要这个主播位置!然后抬头挺胸走出他的视线,可是……她一定要当主播啊! 忍气吞声。认了、她认了!是她输、是她惨败,碰上这个奸诡小人。 双肩垮下,她认了,为了自己的……自卑…… 他是怎么了?再糟糕的女人,他都没跟她们恶言相向过,为什么一个谢妤盼居然会毁了他自傲的好风度?想不透?她和别人有什么不同……看着她的背影,上官阜自问。 第2章 在恭贺声中,妤盼一一向前辈和两个竞争对手点头致谢。 昨天,她一夜失眠,不断自问,为什么要愚蠢?清晨,她仍是打起精神将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,准时到东联报到。 蜜粉厚扑,掩去眼下的黑眼圈,惟一让她感到高兴的是,这项行政命令由经理部经理颁发,他没到场。 但愿那个丰满女孩的消息没错:他很少到电视台来。 “妤盼,不好意思,我可以这样喊你吗?” 章书婷走到她身边,脸上带着恬然笑容。她被分发到儿童节目组,和另一个小男孩播报儿童新闻。 “当然,以后大家都是同事。”点点头,不反对和她亲近,妤盼看得出书婷是个没心机的单纯女人。 “在早的一次面试时,我就知道你会拿到最后成功,你的气度、你的雍容都让我自叹不如,你真的好棒,尤其在镜头下,你的自信端丽紧紧的吸引大家的眼光,我相信你一定很快就能得到观众的认同。” “谢谢你,我会努力,你也要加油。” “我会的,我会以你当目标,不断努力,但愿有一天,我也能坐上主播台。” “不只是你要加油,我也要加油。”彭敏为亲切的加入她们的谈话。 他暂且负责播报带状新闻,等有新的空缺时再往上升。 新闻部里,许多前辈都看好他,本以为他会播报午间新闻,没想到机会落入妤盼手中,不过,大家的加油支持让他的心情好转。 “我是侥幸。”妤盼谦虚。 “不,我知道自己输在哪里。”彭敏为说。 “真的吗?告诉我吧!说不定那也是我要加强的地方。”书婷说。 “我输在身为男儿,没办法和总裁‘建立特殊关系’。”说完,他高声笑起。 妤盼的脸色变得难看,握住拳,她清楚自己的愤怒来自于心虚。 “不会吧!我只是在开玩笑,你不要当真。”敛起笑,彭敏为拍拍她的肩膀。“是不是我的玩笑开过头了?” “是开过头,这种事情有关女人的名誉,不能拿来说笑的。”书婷声援她。 “对不起,是我的无心之过,我请喝咖啡,你们等我一下。”他快步跑到贩卖机前面,一面投币一面对她们挤眉弄眼。 “妤盼,你不要在意哦!男人嘛,都是比较粗线条的,常常得罪了女人还搞不清楚自己做错什么事情。我的男朋友就是这样,我明明气得半死,他还不知道我为哪件生气,等我说破了,他还骂我小心眼,气得我三天都不接他的电话。” “你有男朋友了?”妤盼问。 交男朋友是什么滋味?她不懂,很想试试,可是缺乏对象。  ‘妈妈说是她不够柔软、太过强悍,才会叫男人退避三舍。是这样吗?她不确定,毕竟“他”并没有让她的强悍吓走不是?可……他只当她是一夜风流,强不强、悍不悍,并非那么重要吧! “我们从大学时期就开始交往,他现在在念博士班。你有没有男朋友?” “没有。”妤盼摇头浅笑。“没想过要交。”她又补上一句。 “为什么不交?恋爱是种很美好的感觉,以前看女生对男朋友撒娇觉得恶心透顶,有朝一日,换上了自己,才明白女性同胞为什么对这种行为乐此不疲。” “是吗?很美好的感觉?”像昨天那种样子……脸涨得通红,她忙将“他”赶出脑海。 “眼前就有个好对象,你要不要试试?虽然他不够高,可是长得很干净斯文,个性儒雅温和,说话也不讨人厌,而且,我发现在最后一次面试时,他经常注意你,也许他对你有好感,也许他会是你的真命天子。” “你是说……”她抬起头,发现彭敏为已经朝她们的方向大步走来。 “就是他,要不要我帮你们制造机会?” “我想……”她支吾地想拒绝。 “别一口否决,机会是稍纵即逝的,加油哦。”拍拍妤盼,她接过彭敏为递过来的咖啡。“你们聊,我要先去认识认识我未来的工作环境。” 她走开,留下两人、留下尴尬。 “我们……走走。”彭敏为建议。 “好啊!”她没反对,走在他身边,很舒适、没有压迫感,和在那个气势迫人的总裁身旁不一样。 “会不会害怕?面对一个新的工作环境、一群新的同事,而且在不久之后还要面对全国观众。”彭敏为问。 “会,我昨晚一夜没睡。”她实说,虽然这并不是她失眠的主因。 “我也是,这是退伍后第一份工作,我兢兢业业,生怕失败,幸好一路劈荆斩棘,安安稳稳走过来,不过,我必须承认,谢妤盼,你是个对手,输在你手里,我心服口服。” “在我眼里,你也是个对手。不过,以长远来讲,我想你会比我更占优势。” “为什么?” “你是男人,将来不必面对结婚生子的关卡,你可以一路安安稳稳往上爬,不必停下来等待。” “我以为像你这么心高气傲的女孩子,不会让婚姻问题阻碍你。” “再厉害、再傲气,我终是女人,生为女人总有些责任义务必须去完成。” “结婚生子是其中一项?” “是的,不过我要修正自己的话,结婚生子也是男人的责任义务,只不过它非但阻碍不了男人的事业雄心,反而更能激励男人勇往直前。” “这么说,你很期盼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,一肩担起重责大任。” “是的,从小我就希望自己是个男孩。”像爸妈疼爱的小弟…… “我跟你相反,从小我看我妈妈像个小女人一样,处处依赖我父亲,天塌下来总有我父亲顶着,我就觉得,当女人是件比较轻松愉快的差事。也许我们处久了,负负得正,我们偏差的想法就能获得改善。” “也许吧!谁知道呢?”她笑笑同意。 “那天,我看见总裁,吓了好大一跳。”彭敏为说。 “你认识他?或……”她讶然。 “不,他活脱脱是我父亲的翻版,刚硬刻板,把天下事全一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,运筹帷帐,从不缺失。”说起总裁,他脸上带了崇敬。 “你有恋父情结?” “不能吗?” “那似乎是……女孩子的专属权。” “女孩子的专属权真不少,我就说当女人好,你还不信。”眉一挑,他做了个妩媚风情,惹得两个人都大声笑开。 看来,不论他是不是她的真命天子,未来她肯定能和他相处和谐。 注视电话良久,妤盼对着它演练几次要说的话。最后,她握紧拳头,为自己喊过加油之后,拨下一组电话号码。 一个、两个、三个……拨全了数字,她压压雷鸣胸口,告诉自己,这次,妈妈二正会为她感到骄傲。 “妈,你看电视没?我当上主播了,新闻部的同事都说我表现得很好。” “看见了,左邻右舍的妈妈也都来家里跟你爸爸恭喜。”她的口气淡淡的,妤盼听不出她的情绪。 “妈妈,这次……我不比弟弟差了吧……”她问得小声,只想问出一个梦想已久的答案。 “我要教你多少次,不要事事和你弟弟比、和你弟弟争,都二十好几的人了,还是不会想,我看你是没救了。” “妈……我只想得到你的肯定……”失望……又是同样的结果。 “要得到我的肯定就要贬低你弟弟吗?要比,你有什么能拿来和你弟弟比,他从小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,一路由第一名、第一志愿,念到最好的大学,还认识个出生在医生世家的女孩子,人家事事好、样样强,哪像你,念个烂大学,破科系,现在更好啦,整天抛头霹面、花枝招展,在电视里面对观众搔首弄姿。 你有没有一点点廉耻心啊!你要真是个安分守己的女人,就乖乖结婚,安安分分当人家老婆,生小孩、照顾丈夫,不要事事让我操心,我就阿弥陀佛啰。“ 她不答话,安安静静听她说。 “你一个人住在外面,不要去给我乱搞男女关系,要是弄到肚子大了,你就不要给我回来,我绝对不会认你。”妈妈的声音是一贯的严厉。 “妈……我知道。”为什么妈妈的关心,总要包裹在尖酸言辞里? “最好是知道,要是你再像高中那次给我搞乱子回来,我现在虽然打不动你,可是我还有本事治你。”她出言恐吓。 高中那次……对,她记得,那次她考第二名,回家妈妈拿起扫帚柄,狠狠的将她的手脚抽出好几道青紫。第二天,她不敢上学,跷一天课在外面闲晃。回到家,爸爸妈妈怒气冲冲的又是一顿打,脸上、颈子、手臂、双脚无一幸免。 那天晚上,趁爸妈和弟弟上床后,她将自己泡在冷水里,原希望冷敷过,明天上课时,伤痕就会消退。哪里知道泡着、泡着,泡到睡着,再醒来,月亮已经升上中天,她昏昏沉沉穿上衣服回房,隔天,她重感冒、染上肺炎。意识模糊当中,她感觉好快乐,因为,她将连请好几天假不用去上学;因为,她的累累伤痕可以不教人看见…… “当女人要处处小心,不要下贱淫荡,尤其是做你们这一行,专卖弄那张脸,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别人当成荡妇,你给我守规矩点,不要让流言传出来,影响到你弟弟、爸爸,否则我绝不会饶你……” 到最后,她说什么,妤盼一点都没听进去。她只是疲倦、只是伤心,电话那头……是她的亲生母亲啊! “妈妈,我明天还要上班,晚安。”挂上电话,她连连几个大声尖叫,拿起抱枕狠狠击向墙壁。 她恨、她怨、她厌,她将她和母亲的合照高高拿起,猛地往地上砸落,她疯狂地将棉被、枕头、衣服……往墙上掼,直到她累极。 缩在墙角,她开始无助地嘤嘤哭泣。 “妈……妈……我真的很爱你……你要恨我到什么时候?” 伸手,她在残破的相框里,找出照片,轻轻抚过,泪水越聚越多,然后盈眶,泪流…… “妈……人家都说我们长得好像……是不是你不爱自己,连带恨起酷似你的我!知不知道,你这样对我,我爱你,却无法爱自己……” 把照片贴在胸口上,她感受胸中的心脏在跃动。 “我知道,我的生命充满罪愆,可是……我已经尽全力想弥补……还是没有用吗?对你而言,我的努力都是无用,对不对?” 话在嘴边,她叨叨絮絮念着,这些话都该是母亲和女儿的私房话,可是,她只能对空气说、对自己讲。 这种话,她说得够多。 从小到大,她总在伤透心之后,躲进房中、缩在屋角,蒙起棉被,不断不断对自己说话,她用这种方法疗伤自救,直到搬出家里,她开始无限制地张扬自己的怒气,她摔东西、她哭、她说话,她用尽一切方法让自己不伤心。 哭倦了、哭厌了,拭去泪,回复心神,她要面对的,还是矗立在眼前的世界。 看看四周的狼籍,她苦笑说:“天!我真是有暴力倾向。” 这个暴力倾向,让她的房间不像女孩子的房间。 一张方桌,没有台灯,台灯在上次失控时摔坏了,一方橱柜、一张床、一组寝具,其他的统统没有。 因此,她没有满化妆台的瓶瓶罐罐可扔、没有锅盆碗瓢制造噪音,只有软软的布织品供她泄恨。她在愤怒中还考虑到邻居的想法,因为,她骄傲。 弯下腰,把满地的衣服棉被一一捡起、挂好,拿来扫把,扫去地上的玻璃屑,将照片来入书本中。 这是她第几次摔坏相框,让照片躺进书页中?数不清,也许干脆拿去套个保护膜直接贴在墙面上。 走入浴室,打开热水,洗一个热水澡,洗去一身伤心失望。 泡沫在手间搓开,胸间淡淡的红印子还在,那是“他”的杰作,几天了,留在那里固执不褪,它在和她抗争吗? 蓦地,妈妈的话在耳边响起:要是肚于弄大了,你不要给我回来…… 看着自己的裸体。她脏了吗?下意识地,妤盼压出更多更多沐浴乳,舍出更多泡沫,将他制造出的痕迹,一一掩盖。 不出所料,她果然表现得出类拔萃,三个月不到,收视率节节攀升,几乎要打过同时段、一百保持在领先地位的友台。 上官阜看着萤光幕里的谢妤盼,她自然清新的播报新闻方式,带领了一股风潮,让他台纷纷效尤,一时间,主播不再正襟危坐,表现出可亲风趣的另一面。 听说,她很拼命,除了播报的时间外,她还经常在各处寻访温馨的小故事,拍摄、剪辑、整理好,在新闻最后的两、三分钟播出,这个带状新闻获得很大的回响,于是,新闻部拨了两个工作人员给她,让她不再单打独斗。 上官阜预估她的企图心,将会将她带入成功之境。 不过……自那次之后,她就彻底将他抛诸脑后,连同他塞给她的电话卡?她定了心意要和他田无交,水不流了吗?除了那纸合约,她再不要他任何“帮助”? 这对他来说是一大挫败,和他“交往”过的女人,哪一个不是巴到机会就要和他藕断丝连,只有她,离他远远,拿他当炭疽热病毒看待。 不!他不会让这种情况继续,向来只有他抛弃女人,断无女人抛弃他的道理。而他,不会让谢妤盼改写这个纪录。 “她的确很行,进东联才一季就有这种惊人表现,很多前辈对她刮目相看。我佩服你的眼光!”樊克仰不如何时走进来,他带进便当,和上官阜面面对坐。 “她的目标是晚间新闻播报台,现在,她必须努力让自己脱颖而出,让旁人对她口服心服。”萤幕上的她,明艳动人,男人看见难免心痒。 “你又知道?上回你从她眼睛里,看出她争强好胜不服输,这回呢?你又从哪里看出,她一心想坐上夜间新闻主播台。”塞一口鸡肉,难吃!皱皱眉,樊克仰抬头望着盯住萤幕不放的上官阜。 “你不是说过,想坐上主擂台就必须和我关系匪浅?” “你真上了她?天!她的形象那么好,居然会毁在你这个色魔手里,请容我为她哀悼三秒钟。”他虚伪地装腔作势一番。 “我不过是顺应民意。”打开便当,翻翻菜色,没胃口。 “你的动作真快,什么时候的事情?怎没见动静,人就落入你手中。” “在她坐上主播台前。”那一夜之后,他换过无数女人,但再没有人能让他销魂。对她,他心有怀念。 “你找上她,还是她找上你?”刚问完,他就摇手挥去自己的问题。“算我没问,这年头,女人为达目的可似不择手段,何况是她那种死不肯认输的女人,谁找谁根本不重要。我想,她用这种方法获得所需已经不是一次两次。唉,世风日下,我该为男人这种老被利用的动物默哀才对。” 女人,选择用另一种方式在男人社会中立足、出头。 “在我动手之前,她还是处女。”轻轻一句,樊克仰又跌破眼镜。 “什么?那她……牺牲还真大。” “跟我,是牺牲吗?”上官阜睨他一眼,抛下筷子,把整盒便当往垃圾桶扔。 “怎么会。”除了“健康”,其他的不会牺牲太多吧!上官阜比春花还风流,谁知道身上有没有带病,他重新同情起刚刚脱去处女生涯的谢妤盼。 “下午,帮我订一束花送到她的办公室。署名:合约。” “你在开玩笑,玩过就玩过了,还不放手?我要不要敲敲你的脑袋,看看里面是不是腐锈得不敷使用。” “我玩得正上瘾,还没‘过’。” “你要我提醒几百次,你将娶凯萨琳为妻,有空请把你的风流花心收拾收拾,不要让乱七八糟的韵事闹上台面,弄得婚事告吹。” “你在乎的不是我的婚事,而是欧洲那块大市场吧!”他揶揄好友。 “你敢说你自己不在乎。” “既然明白我在乎,还担心什么?想想,有哪件事情是我在乎、我又把它搞砸的?” “话是这么说没错,不过……玩玩那些普普通通的酒国名花也就罢了,你居然玩到谢妤盼头上,地可是个公众人物,何况她窜红得这么快,那些八卦杂志一天到晚都在盯着她看,想抓住她的小辫子,你再进去一搅和,绯闻闹一闹,到最后死的不会只有她,还有你。” “我不会让人抓到把柄。” “是吗?上次的‘先上床再上台’事件呢?不是弄得吴馨雅黯然下台,你的花心谣言满天飞。” “那是她太蠢,以为随便找来几家杂志社,就能控制我。” “你自己也说谢妤盼是个有企图心的女人,你怎知她不会和吴馨雅一样,再闹个风雨满城,逼你非娶她不可。” “她不会。”对她,他敢笃定,也敢下断言。 “女人心,海底针,谁知道她今天口口声声说爱你,明天一翻脸,要的是你的身外财,要是能花钱消灾也罢,若是好端端的闹上媒体……谢妤盼的形象好、得人心,加上有过上次经验,媒体会将矛头全指向你,我只担心,到时闹到罗尼家族那边,取消婚礼、取消合作计划,这几年的苦心全都白白浪费。” “谢妤盼不会,她是个骄傲女人,就是被打败,她也会笑着告诉别人,她是不屑赢。” “才上过一次床。你就这么了解她?我奉劝你,不要妄自托大,女人的心思不是我们男性能抓牢的。” “我要怎么做,自有分寸。你记得帮我订一束花,送到她手上。” “要我做什么都行,只要你亲口保证,绝对会顺利和凯萨琳走入礼堂,中间不生变化。” “人格保证,我一定将欧洲市场交到你手中。”他承诺。 “有你这句话,好,我退一步,我帮你订两束花,一束送到谢妤盼办公室,另一束,今天晚上去接凯萨琳飞机时带着。” “你真是用心良苦。”从椅子里站起,他套上西装。 “你要去哪里?” “我饿了,你买的便当太难吃。”提起公事包,他径自往外走。 “不要忘记,下午要和张董谈土地并购案的细节,两点以前要回来。” “下午你代我去,我不会再回公司。” “你要去哪里吃饭,需要用到一整个下午。” “听说东联的员工餐厅菜色不错,我要去品尝品尝。”说着,拉开门,他将樊克仰的碎念声音关在门内。 “是哦!接着,再来场饭后运动,累得你头昏眼花、动弹不得……动弹不得?不行啊!你晚上要去接机,不要让自己过度劳累。想吃‘好料的’。晚上还有鲍鱼大餐等你,不要让路边摊塞满肚皮……” 他赶在上官阜身后出门,但哪里看得到他的人影?唉……谁有本事追到一个饥渴男人? 第3章 一下主播台,妤盼没到地下室员工餐厅吃饭,早上的饭团还没吃完,她拿出来一口水、一口饭团搅和吞着,两手忙着整理桌上的新闻稿。 “妤盼,我约好东区那位扫街老公公,晚上七点去采访他。”摄影组的小陈走过来,匆匆交代一声。 “好,我下午会把采访稿弄好,麻烦你顺道通知一下小方。”妤盼抬起脸回应。 这位扫街老公公并不在环保局编制内,更没有薪资可领,做这工作纯粹为服务社会。他每天清晨就起床扫街,除非天候太恶劣,否则一年三百六十五日,他很少休息。 “知道,我们六点二十在公司门口集合,不要忙过头忘掉了。” 交谈过,妤盼又把注意力摆回手边的稿件上。 上任三个多月,已经逐步习惯新闻部的快节奏工作步调,而且她不仅仅适应,还乐在其中。 “吃饭啰。”彭敏为走过来,一把拿走她搁在桌上的饭团。“要不是知道你老爸老妈住南部,我会以为你家开早餐店,哪有人对饭团百吃不腻。” “它方便啊!放到中午都不怕坏。” “小姐,你的月薪比我们多很多,请不要那么勤俭好吗?想当台湾首富也不是这种节省法。走吧!我们一起到员工餐厅吃东西,我约了书婷。” “我工作做不完啦,你和书婷去好了。” “不行!工作本来就是做不完,但是身体一定要照顾好,不然你生病住院,谁代班?”拉起她,他硬将她从座椅上拉起来。 “你诅咒我啊!”斜眼一瞄,她拿他没办法。 对妤盼而言,彭敏为不是男朋友,他可以说是哥儿们,也可以说是姐妹们,也许是同时期进入公司,她和书婷、敏为三个人有了同袍情。他们经常在一起谈论彼此的观点,分享工作经验,在他面前,她们常忘记自己是女生,不会撒娇、嫉妒、耍心眼,只会侃侃而谈,谈着自己的工作困扰、心情和快乐。 “对,我在诅咒你,最好不要让我一语成忏。走吧!书婷一定等得不耐烦了。” “好吧!”拗不过他,妤盼收拾起桌上文件。 “记得带钱包,这回轮到你请客。” “喂;你有点绅士风度好不好,哪有男生逼着女性付帐。” “这是男女平权的时代,何况你赚得比我还多。如果,你想只吃我,不想请我,有两个办法。” “说!我洗耳恭听。” “第一:嫁给我,一个不想当女人的女人和一个不想当男人的男人走进礼堂,刚好可以平衡生态,以后生小孩,我不介意他们喊你爸爸、喊我妈妈,更不介意你主外,我主内,赚了钱全交给我,我天天做饭给你吃。第二:乖乖交出主播棒,由我取而代之,我的薪水提高了,自然不会像现在这么小气。” “怎么听来听去都是我吃亏,没有更好的建议吗?”挂起背包,她搭上他的肩,像大姐头在罩小弟。 “你以为我会笨到提出对自己不利的建议?”他头一歪,靠在她肩上,一副小鸟依人模样,惹得妤盼一边笑、一边拨开他的头。 “算我输,走吧,我请吃饭,先说好,菜不要拿太多。” “你真小气,还是书婷比较大方。下回轮到我请客,我要规定你只能拿三菜一汤。”勾起她的手,他们一起往餐厅方向走。 “书婷有男朋友养,我没有,当然要勤俭精算些。” “不说了,谁辩得赢女主播……”他们的声音渐行渐远,没注意到一双凌厉的眼光正盯住他们的背影。 她不打电话、不联络,是因为他?她已经有进坟墓的新目标? 还没走到餐厅,人事部的刘小姐就走过来,拦住他们。 “妤盼,总裁想见你,他在办公室等你。” “我……”总裁?脑门轰的一声响,几吨炸药同时爆开。 咬住唇,不想见他,一点都不想。几个月的时间,她好不容易才将霸道强势的他赶出心中,怎会一个命令,他又将进驻。 看妤盼眼里的犹豫,刘小姐安慰她。“先不要担心、说不定是你这些时候表现得太棒,总裁想嘉奖你。不单是见你一个人,他说等一下也要请小彭进办公室,有事要和他商谈。” “总裁要见我?”听见上官阜要见他,彭敏为的心跳了一下,双眼乍迸出光芒,笑意很快地侵染脸庞,推推妤盼,他说:“你快去,我会跟书婷说你有事的。” 跟在刘小姐身后,妤盼每走一步都觉得坎坷,他们就不能老死不相往来吗?他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的生活之中?在短暂交会过后,各过各的,再不相干不好吗? 想起他,是从他那双温温热热的大手开始,那双手走到哪里就燃起一簇簇火苗、挑起一阵阵心悸。 不不不……她不想那双手,想……想……想……是了,想他那双眼睛,那双魅惑人心的眼睛,总是在挖掘、探索,他已经探勘出她深藏在内心的自卑还不够?他还要怎样才肯放手?将她赤裸裸的呈现在众人面前,嘲讽一丝不挂的她会让他有成就感吗? 心底的声音尚未停止,她的脚步已跨入总裁办公室,若不是刘小姐的一声——谢小姐到了。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潮中。 “谢谢你,你先下去。”刘小姐走出去,顺道把门关上。 妤盼低下头,始终不肯抬眼对视他,她用最大的努力排斥他再度闯人心扉。 “为什么你总在我面前,表现出缺乏自信的一面?”他开口,一出言就是伤害。 “我没有。”抬起头,视线在前方五公尺对焦,一看见他,她就知道自己完了,连月的努力均成泡影,他再次攻城掠地,胜她几百筹。 很好,他激出两人的交集。“我的名片呢?” “扔了。”那天,她一走出他的房子,就将它撕成碎片,很没公德心地让它随都市中流动的空气飞扬。 “为什么扔了它。” “我不喜欢收集旧物,只要是用不上的东西,我都会用最快的速度清理掉。” “你口中的旧物是指名片还是我。”两个跨步,他走到她面前。 他很高,站在他面前,让人有威胁感,和在彭敏为身边感觉不同。 “你要听实话?没错,我指的是你和你的名片。”她把憎厌写在脸上,执意表达他的不受欢迎。 “你怎能笃定,我再也派不上用场,说不定哪天风水轮流转,你又非得求我不可。” 上官阜双手横胸,斜睨妤盼,他喜欢跟她说话、喜欢惹她发火失控,这算不算变态嗜好? “我惟一想求诸于你的,就是请别再来打扰我。” “你这话说得不对,你是我的员工,除非你辞职或我倒闭,否则我们之间是互相打扰定了。” 多冠冕堂皇的理由!妤盼拳头松了又紧。 “你的意思是,我们之间存有上司下属关系,那么,我们的谈话内容是不是应该绕着公事转,而不是讨论这些言不及义的无聊话题。” “要谈公事?也行!谢小姐,我打算把你从主播台上换下来。” “换下我?为什么?你看不到我这段时间的努力?我一天工作十六小时,目的就是把这段时间经营得丰富多姿,我要午间新闻媲美过夜间新闻。 “事实上我做到了,观众的电话、来函、网路留言,都是赞许,就算这些你都看不到,至少收视调查你会知道吧!它节节攀升了不是?它让别的电视台刮目了不是?我想不出任何理由,促成你换下我。” “这些在一位者全都是自我中心,只凭喜好作决定,看不见客观吗?” “说完了?”睨着她。她是第一个在他面前大呼小叫的女人,不管是员工还是女人,没有人敢像她一样,挑战他的情绪。 “是的,我在等待你的解释。” 她真高傲呵,一点都不了解身为下属该具备的谦逊。他板出一张公事脸,决定让她难堪。 “这三个月,我很清楚地看见你在新闻节目里耍花枪,对观众而言,刚开始的确是新鲜有趣,但等过一段时间,他们就会明白这只是哗众取宠的招式,他们会转台,选择比较像播报新闻的新闻节目。” “你说什么?耍花枪、哗众取宠?”她声音整整提高八度。 “是的,你没听错,不用一再重复。身为负责人的我,宁愿在观众看清楚你的本质之前换下你,让这段热潮在他们心中成为美好回忆,也不愿等到观众唾弃你的时候,再来向社会道歉,说我们将新闻节目做了错误导向。” “请问你,我做过什么错误导向?”憋住气,他总有本事让她的情绪燎原。 “你做了一些小人物报导。”浅浅一笑,他勾引出她的满腔怒火。 “观众说它们温馨,说在这种冷酷社会中,就是要多一些这种报导,少一些谩骂,才不会让世间缺少温情。”她说得很快,连珠文字带出她的愤慨。 “不管是不是激情谩骂,观众真正想看的是那类新闻,不然为什么八卦杂志会无限制畅销?还有,你删去政治新闻的长度,把时间拿去挖掘各行各业的工作,你不晓得政治已经是全民运动?” “很多家长说,那些报导富有教育意义,它们教会孩子各行各业的辛劳、教会孩子惜福。媒体本该负起教育社会大众的责任不是吗? 至于那些政治新闻,它们还是存在,只不过我不认为把政治人物叫嚣的表情,重复剪辑播出,有什么意义可言。“她很火很火,直想抓起他面前的杯子往他脸上抛去。 “我想你大概想把新闻节目,当作综艺节目来主持,也许我可以跟节目部经理商量,开一个周日的综艺节目让你主持,说不定你会一炮而红。” “你在挖苦我?” 妤盼看出他在挑衅。为什么呢?就因为她撕毁他的名片,让他觉得遭到奇耻大辱?这未免太小题大作。 “挖苦自己的‘员工’,有必要吗?恐怕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忙碌,才会认定我会时间多到去做无聊事。”要办“公事”、谈“公事”,他行啊! 坐回办公椅中,他好整以暇地欣赏她的愤慨。她的脸涨得通红,粉红的脸让他忍不住想轻薄一口。 她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,他发现,只要一招惹她生气,她就会握拳头,很有趣的动作,她想揍人、有本事揍人吗? “对不起,恐怕你想换下我,没那么容易,因为我还有八、九个月的合约。”她拉高姿态,谁说员工只能屈居下风。 “我会把违约金连同谴散费,一起开立即期支票给你。不过,我得先声明,东联不用你,别的电视台也不会用你,你的主播生涯就是这短短三个月,不过我相信,它足够让你回味上一辈子。” 她懂了,绕这一大圈都是废话,他不想封杀她、不真正想换下她,他的目的是……再和她上床?对不起,这个念头太龌龊,但是除开这个,她想不出自己全身上下,有哪一处值得他“费心”设计。 吐出满腔怨气,不气、不生气,气了就输掉这场,谢妤盼,你绝对不能生气!这就是人在屋檐下的低头苦。 她不断对自己心理喊话,直到吞尽最后一口愤怒,她无奈地问:“说吧,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?” “我就说你是个聪明的女性,看来我要准备好移民,免得你真当上中华民国总统,我会遭受白色迫害。” 她弄懂了?不错!他喜欢有头脑的女人。 “不用讽刺我的智商,要是我够聪明,我们会异位而处,而不是站在这里任你用一份职务摆我。” “说得这么严重,我不过是教教你,别忙着过河拆桥,说不定往后这桥,还有使得上的机会。”她老是拒绝他,好像他从头到尾,只有那张合约是她看得上眼。 “请你长话短说,你到底要什么?”不耐烦,妤盼想远远走开,再不要看到他那张让她一想起就感觉罪恶的脸。 “交往。”知道狗急会跳墙,眼前这只小母狮的能耐不会比条野狗差,他该松松握在手上的链圈,不要把她往死巷逼。 “交往?”他说交往而非上床,这代表什么?他想拿她当“对象”交往,而不是各取所需的“炮友”? “你很喜欢重复我的话?” “我不懂你的意思。”她困惑地摇摇头,刹那间,他仿佛又看到那一夜那个无助的女孩。说实在,她这模样比较惹人怜惜。 “很难吗?就是字面上的意思,你当我的女朋友、我当你的男朋友,有空的时候我们到外面喝喝下午茶,吃吃饭,偶尔到野外踏踏青、谈谈心事。” 和他谈心事?妤盼难以想象。“你确定你说的是交往,没有其他?” “如果你想再进一步,我也不反对。”走近她,俯头,在她颈间偷得馨香。 “不用了,我想……我能不能考虑、一段时间。”想和他“交往”的女人何其多,他干什么费心费情和她在这里兜圈?对他,交往是手段还是目的? “不能,我向来缺乏耐心。”他凑近她,不论远观近赏,她都让他心动。 在这种时候想要思考已是难事,他偏偏又靠得那么近,几次嗅闻,他的气息冲进她脑门,紊乱她的思维。 “答案还没出炉?我来帮帮你。”话说完,他的吻落下,柔柔润润的吻,不像他强势的风格,轻轻的索探,撩动了醉人的心悸。 情欲和爱情是同一回事吗?她不清楚,但她舍不得让这个吻就这样结束。攀住他的颈项,她让他加深了这个吻。 忽地,他推开她,却又在下一秒钟将她搂进胸怀,很用力、很用力,要将她嵌入自己身体般。 在他怀里,她听到和自己同样失速的心跳声,他和她有相仿的感受,他也喜欢这个吻、也喜欢和她体温交融?脸是红的、气是喘的,心难安难定。 差点儿克制不住翻腾情欲,他真想在这里把未完成的部分结束。摇摇头,那些八卦杂志是不是该用:“情场老手失陷小红帽之手”这耸动标题当封面。 他真的栽了,栽在这个不识欢情的女子手里!明明她的吻稚拙得像个小孩,明明她的床上功夫比不上其他女人,明明她的脾气硬得让人想抓狂,他还是想要她。不管她是不是因利接近他,不管将来绯闻传出是否会让他和凯萨琳婚事生变,他都下定决心要她了。 叹口气,他在她耳边轻问:“决定好了吗?” 摇头,她的头壳下没产生出决定,只有一团混浊脑浆,只有他那个技术高超的吻,只有……他怦怦怦的心跳声。 “作不了决定我来帮你,来,跟着我说:是的,我愿意和你交往。” “是的,我愿意和你交往。”喜欢他,太容易,沉沦在他的温柔中,更容易。 “很乖,有赏!”说着,另一个吻上场,吻出一段缠绕,吻出扑朔知觉,也吻出萌芽爱情。 彭敏为守在门外,妤盼一出门,他立即迎上前。“总裁找你做什么?” 垂头,她想掩饰颊边嫣红。“没事。” “怎会没事,看你的模样明明就是有事,这件事……连好朋友都不能说?” “我、我……我差一点丢掉工作,行了吧!”几个快步,她要到洗手间用冰水将她脸颊红晕化开。 丢掉工作?怎么可能?敲敲门,彭敏为走进去,垂首等在桌侧。 “彭先生,请坐。”上官阜在心底打量眼前男人,他不懂妤盼怎会看上他。邀彭敏为坐入沙发,他的雍容大度和他猥琐胆怯呈现出强烈对比。 “上官总裁,请问你找我来,有什么事情吩咐?” “我看过你报导的带状新闻,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。” “谢谢总裁夸奖。”他扭绞双手,显示出过度兴奋。 “你是有能力的,我本想让你去播午间新闻,但是,我刚刚和谢小姐谈过,事情并不如我想象的那么顺利。” “妤盼……她是比较有自己意见的女孩子,这阵子她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,甚至有前辈预言,我们将可以打败友合,成为收视第一。”他们是姐妹兄弟党,说她好话理所当然。 妤盼?叫得那么亲密,寒光从他眼中一闪而过。 “我承认她有她的个人特色,但是我比较欣赏你的主持风格。”他要彭敏为拿妤盼当假想敌,这样的心结会阻碍他们发展成为“好朋友”。 彭敏为没说话,但喜不自胜的表情在脸上跳跃。上官阜瞄过一眼,淡淡的笑挂上嘴边,他找对途径了。 “谢小姐坚持做完合约上的一年,其实我并不在乎那些违约金,但是上一任的主播吴小姐已经闹得满城风雨,我不想再为这种事背上黑锅,更不希望再让公司的名誉受损。” “上次吴小姐……你说的是吴馨雅主播。原来那些报导只是她不满意被撤换下来,放出来的假消息。”他恍然大悟,女人,果然心机深沉。 “没错,女人是种麻烦动物,能不惹就不要去碰。”上官阜轻描淡说。 他说女人是麻烦动物,那么……他也不喜欢女人?真是太棒了。斯文的笑侵上嘴角,他笑眼看向总裁,上官阜是那样威仪英挺啊! 小鹿在乱撞、麋鹿在狂欢,他的心激昂不已。 “你没说错,谢小姐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孩子,尤其在她有这么多支持者的情况下,贸然将她换下,谁也说不准她会采用什么激烈手段。” 果然,他嘴里的“妤盼”已经成了“谢小姐”。竞争是破坏友谊的最好药剂! “所以原则上,我会让她播完这一年,但是,你不可以掉以轻心,只要一有机会,我就会让你上台代班,届时你要有最佳的表现,让新闻部所有工作同仁支持我的决定。” “谢谢总裁,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。” “很好,我会仔细盯着你有没有进步,请你不要让我失望,另外,谢小姐那边我希望你先不要透露风声,等我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再让她知道。” “我晓得。” “很好,你可以下去了,记住,加油!” “是的。”转过身,半晌,他没挪动脚步,突地,他再回身:“上官总裁。” “这有事?”彭敏文的眼光照增生辉,白净的脸庞有着激动的红晕。 “我想告诉你,我真的很崇拜你,你的气度、你的能力,都是我望尘莫及。” “你还年轻,假以时日你也会有一番作为,我看好你。” “谢谢总裁;”再转身,他跨出轻快脚步。 他说女人是麻烦动物,他不喜欢女生、他也不喜欢女生耶!这个认知让彭敏为好兴奋。 一杯咖啡赶走了一脑袋瞌睡虫,妤盼抓抓头发,着手整里办公桌面。彭敏为哼着歌从外面走进来,心情似乎很好。 “哦!小彭情绪很优哦!是不是谈恋爱了。”办公室里有人起哄。 “说出来听听,是哪家的闺秀?不会是我们家谢主播吧!” 他笑而不答,扬扬眉,径自到茶水间为自己冲来一杯花茶。 “不是我,他看不上我的。”妤盼摇摇手,敬谢不敏。 “我和妤盼是姐儿们、哥儿们,你们不要乱猜测。”他搭搭她的肩膀,似笑非笑说:“姐儿们,哪一天你坐腻了主播台,把它让出来给我坐坐吧!” “想都别想,告诉你,少觊觎我的宝座,这个位子我要坐到走不动为止。”她跟他开玩笑。 总裁说的没错,她是个权势欲高、难以招意的女人!彭敏为在心底暗忖。 “哪一天嫁个大老板,你就不屑这个位置了。”旁人讪笑。 “才不,我要巴着它一辈子不放手。好啦,话题别绕在我身上,从实招来,你那个另一半是怎样的人?”妤盼戳戳敏为胸膛。 “他有一双深邃动人的眼睛,声音很好听,有一点强势,但有时候也会对我温柔。”不过,现阶段“他”只是他的梦中情人,有一天,等鼓足勇气,他会走到他面前表白自己的感情。 “哦,原来你喜欢凶婆娘。”妤盼嘲笑他。 “要比凶谁比得过你。”彭敏为生气她污蔑心中偶像。 “就说小彭暗恋你还不相信。”一句无心起头,事情就开始没完没了。琴瑟和鸣、白头偕老、永浴爱河……纷纷出笼。 “请问谢妤盼小姐在吗?”一个拔高的声音传来,妤盼反射起身。 “我就是谢妤盼,请问有事吗?” 男孩走到她面前,把一束花和礼盒交到她手上。“你长得很漂亮,比电视上还好看,我天天都收看你播的新闻哦!” “谢谢你。”傻傻收下花,活了二十几年,她还没接过这番阵仗。 “请你签收,这是仰慕你的先生达的。” 妤盼签过名字,将东西递给男孩。“谢谢。” “我也是你的仰慕者,你要加油,我会准时收看你的新闻。”男孩腼腆一笑,转身离开。 “看来你的仰慕者不少。”敏为说过,淡淡一个表情,妤盼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,望住他走回自己位置的背影,她有些怔忡。 像解释般,妤盼说:“我不知道这是谁送的?花束上、礼盒都没署名。”拆开包装纸,里面是一支手机,银白色的,最新型的款式。 会是谁送的?朋友?观众?纳闷同时,铃声响起,她打开手机。 “喂,你好,我是谢妤盼,请问你是……” “是我。”上官阜的声音。 简短的两个字,暖了她一窝心。是他!昨夜才在月色下分手,今天他的声音又飞到她身边,他真是连一天都不肯浪费。微笑偷爬脸上,甜蜜侵上心间。 “为什么给我手机?我有手机啊!” “我不喜欢自己的声音和别人的混在一起。” 声音不和人混、眼光不和人同调,踩过的路是不是也要围起路标,禁止人类和狗进入?这男人……真龟毛。 “这支手机多少钱,我自己付。”他不喜欢的事那么多,她也有权表明自己不喜欢的部分——她不喜欢被豢养。 “手机是我的,为什么要你付钱,你不准把号码留给别人,也不可以用它打电话给不相关的人,我每个月都会去电信局查帐。” “霸道!”嘴是甜的、心是温的,谈恋爱的感觉真好,让霸道都变得容易忍受。 “在爱情面前,霸道有理。”是爱情赋予他霸道权利,谁都不能剥夺。 “是吗?来,我们将你的句子加以组装——在爱情前面,男人霸道有理,所以女人任性、骄纵、占有、蛮横统统有理,再往下延伸,天!爱情将要让男人面对一个多么面目可憎的女人。你受得了?” “只要是我喜欢的,再面目可憎我都能甘之如饴,爱情没有道理可循。” “也对啦!不过女子未走到爱情面前时,本来都是温良恭俭、和顺柔美的,一场爱情却让人变得面目全非,想到这里,不得不教人怀疑,爱情真有那么大价值?大到让男人改变一生、永不后悔?” “谢妤盼,不准你怀疑我的爱情,就算我让你变得面目憎厌,你也要快快乐乐接受另一个崭新的自己。”他的霸道永远有理。 “万一,不能接受另外一个‘我’的人是你,怎么办?你会不会云淡风清一句——爱情远离,你也无奈何。” 他沉默了。爱情:他从不曾否定它的存在,爱情光临、爱情消失对他而言如家常便饭。女人的美丽、温柔、甚至于新鲜感,都会让他觉得爱情来了,而一个不顺眼、一句不中听的话,就会提醒他爱情不在。有可能,上床前是爱的,下了床就不再爱,他的爱情来得快,去得也快。 克仰常说那不是爱情,充其量只能称得上“性欲趋迫”,他的下半身催促着他去寻找女人,而他的大脑用爱情来蒙骗女人视听。 一直觉得谢妤盼与众不同,她吸引他的不是美貌,更不是温柔性格,而是她眼里的不服输,常常,他有他们是同一类人的错觉——她是他、他是她,他们是两个不同躯体而灵魂相近的个体。 于是,他的不服输性格,硬要在她心灵挖出她和他不同之处,他挖出了她不为人知的自卑、挖出了她不易受控的暴躁脾气,接下来呢?等他一件件挖掘铲尽,寻出他们不是同一类人种,是不是……爱情的感觉也会跟着消逝?对这点,他没半分把握。 他不确定他的爱情、不确定他们的未来,但他确定的是眼前,他要她! 他的沉默压抑下她的起伏心情。 真笨,才交往,她就在向他索取保证——保证当她不再可爱时,他仍然爱她。愚呵! “所以……我要说,相信爱情是一件蠢事。”她骤下结论。 “妤盼,你又对自己缺乏自信。”他没正面回答。 他的话震醒她。是啊!她怎老在他面前自卑? 她应该自自信信地说:哪天她腻了这个霸道的男人,爱情再不让自己忍受他的无理,那时,她将云淡风清一句——对不起,我的爱情不在。 电话两边都是沉默,她不说话,拿起桌上的笔,一勾一划,描出一株盛艳芬芳,下意识做这动作时,她不知道,电话那头的霸气男人,也用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无数个苍劲有力的谢妤盼。 “你是最好的、可敬的、值得赞赏的女人。” “厂丫?”他天外飞来一句,叫她应接不暇。 “每次受到挫折时,我就对着镜子说这句,我告诉自己失败是生长激素,它会让我长得更好。所以我不自卑、不自怜、不怕挑战。” “我不一样,我害怕失败,恐惧挫折,我让自己永道站在胜利那方,不输。”是不是这样,她就有权自卑? “晚上见面好吗?”他又挖出她和自己不同处,他急着见她,看看对她的感觉有没有消磨一些。 “晚上……我有个采访。”她迟疑。 “你不要逼我运用总裁权力,把你换到一个合缺。” “你敢!”她嗔语。 “想试试我敢不敢?”他语带威胁。 “好吧!我怕挫折、怕冒险,所以我不敢。晚上九点好不好?等我采访完之后。”妤盼笑着安抚他。 “好,就九点,我在晶华门口等你。”挂下电话,再抬头,触到彭敏为的眼光,清清寒寒,带着她解释不来的情绪。 “他是你的X情人?晚上要去约会?”下一秒,儒雅的笑容挂上脸庞,他回复正常,又是她认识的可亲朋友。 “嗯!”笑出一朵灿烂,把桌上的饼干递过去和他分享。 “当女生真好,是不是?有人送花送礼物,接着就有人捧着钻石上门。” “羡慕吗?你咬我啊,”俏皮一笑,她勾起皮包,将手机收入包包内。 收妥手机、收妥喜欢他的心,她不只和他交往,她也在和他“恋爱”。 第4章 他们很快就陷入热恋,他们天天见面,偶尔上床,他们像天下的情侣一样,将生活中榨得出的每一分空闲,投资在对方身上。 握住胸前的一颗小小璀璨,那是他送的。彭敏为说对了,当女生真好,有人送花送礼物,接着就有人捧着钻石上门。 她不喜欢被豢养的感觉,但是他说,他喜欢无限制宠她,他说,从不知道宠一个女人可以让自己这般幸福。于是她想,她都能容忍他的霸道了,为什么不能忍受他的宠爱。 所以,她收下一颗钻石、一个胡桃木镶银丝的音乐盒、一支手机、一块刻着两人名字的文石、一个总在原地转圈圈的芭蕾舞娃娃……刚开始,她收得为难,后来她收得理所当然。 她变了,正以一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速度在改变,她没算过离面目可憎的日期还有多远,就这样子,一路放纵自己在爱情面前改变。 “那个吴馨雅是怎么回事,说来听听吧!” “什么时候起,你改念历史系?”把牛小排切得方方正正,他送一小块到她嘴里,他有了新嗜好——喂食谢妤盼。 “我有考古学家的血统,对我亲生爸爸来讲,我妈是老女人,他喜欢旧东西,我喜欢历史。”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提起她的家庭。 “挖掘是你最热爱的工作?”他的反应淡然,无可无不可。 “那会让我有成就感,快说,别离题了,我好想知道。” “有什么好知道的?不过是一个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和一个用下半身思考的女人碰上,擦出小火花。本来日子甜甜蜜蜜、幸幸福福、无忧无虑,可是,有一天女人突然用起上半身思考,她想,要是能拿绳子把男人绑回家用一辈子也不错,于是,她出手段想逮人,男人一看苗头不对,也使手段逼她放手。最后,鹤蚌相争,媒体得利。就这样!”耸耸肩,他把牛排送入自己的嘴巴。 “原来,只要不结婚,你的下半身就会幸福快乐。”一谈到婚姻就是女人使手段?他不明白,婚姻是大部分女人的最后依归吗?是她太不了解男人,还是男人太不了解女人,不懂为何上天要让两种互不了解的动物结合,相伴一生。 “她不是我的对象。”几个字,他否定和吴馨雅那段“甜蜜”、“幸福”、“无忧”。 “怎样的女人才能当你的对象?”他是“条件说”、“感觉纯粹论”还是“誓死不婚谈”? “对于我的夫人宝座,你有问鼎之心?” “这个宝座很诱人吗?值得人费心争取?”她反问。 “对大多数女人来讲,是的。” “假设真像你说的这么好,我不认为自己有必要让好机会从手边溜走。不过眼前,我还没想过对婚姻积极,也许吧!过几年,年纪再大一些、开始为下半辈子保障设想后,你就要开始提防我使‘手段’了。”她实说,不想虚伪。 “除开年纪渐长之外,还有没有其他可能让你对我积极?”问这话,并不是想她对自己积极,单纯想……想满足大男人的想法。 “出现竞争对手!我从来就不是会认输的女人,一个威胁到我权利的第三者出现,会促使我加快脚步,得到我想要的。” “好胜不是一件好事。” “在我心里,胜利和失败站在天秤两端,胜利了,快乐骄傲安全,失败了,痛苦难堪伤怀,我怕吃苦,所以我只选择胜利。” “你的童年不快乐?”她刚提到“亲生父亲”,她在单亲家庭下长大? “我的幼年、童年、少年、青年……我的成长背景中,很少快乐。”歪歪头,她不在他面前武装自己。从自卑在他面前泄底之后,她就明白,在他面前,掩饰只是白费工夫。 “要不要谈谈。”放下刀叉,他把她揽人胸前,几个发际轻啄,她感觉到他的心疼。 靠在他身上,握住他宽宽大大的手掌,她喜欢他的体温,一直都是。 “从小,我就想握住一双像这样的大手掌,很想很想,从小学时期,看着同学握着爸爸的手时,就常常幻想,被一双大手包裹着会是什么滋味。也许……在更早、在学步时期,我就期待有这样一双大手带来安全。” 抬起头,看住他的眼睛,里面的温柔浓情迅速暖了她的心。 “我在听。”他的大手裹住她,他的胸怀圈住她,他把她渴求的安全奉送上。 “爸爸不喜欢我,从我有印象起,他只抱弟弟、帮弟弟买玩具买新衣、只带弟弟出门玩,对我,最好的状况是视而不见,最差的状况是打骂嘲讽。他最常挂在嘴里的话是——这个家里只有弟弟完完全全属于他。 小时候我不懂,长大了,在爸爸和妈妈一次次争吵中,我约略知道,我的生父是一个比母亲年龄小很多的男人,在妈妈怀我之后连夜逃跑,外婆慌了手脚,用丰厚嫁妆为饵,将妈妈嫁给爸爸,婚后六个月,我出生,他成了左邻右舍的笑柄——一个戴绿帽子的男人,注定要比旁人矮一截。“ “对于你,你的母亲没有多疼爱呵护一些吗?” “她对我很严厉,生怕我一个不小心就会步上她的后尘。小时候,她不准我掉到第一名之外,不准我看男人一眼,规定我在放学二十分钟内抵达家门……我在那个时候开始害怕起塞车,害怕不能在指定时间内回到家。直到现在,我只要看到马路车多,就会开始焦躁恐惧。 大学联考时我染上肺炎,考试失利,没上第一志愿。拿到成绩单第二天,我开始相亲。我很清楚,妈妈想在控制不了我和男人交往之前把我嫁出去,免得像她一样,一辈子在丈夫面前抬不起头,我的存在……是她心中最沉重的痛。尽管如此,我知道她是爱我的,所以我也爱她,和其他女孩对母亲一样,没有不同。“ “后来呢?” “十九岁那年,我差点儿结婚,订婚前几天,我拿着入学通知单站在镜子前自问,我将要这样过一辈子吗?然后,生平第一次叛逆,我逃家了,抱着十九年来外婆给的压岁钱来到世新。跨进学校第一天,我就告诉自己,只要我当上女主播,我就会回家,把光荣献给妈妈。” 所以,她会不计代价想得到这个位置?上官阜用力地把她揽进怀中,心涩涩,为着她眼角的晶莹。舍不得一个人的感觉就是这样? “下一次,我陪你回家。” “不用了,我想他们……并不欢迎我。也好,这么多年,我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,再不会像刚逃家时,天天躲在被窝里哭泣。” “想哭的时候来找我,棉被不见得比我的胸膛温暖。” 她笑了。笨男人,既怕被婚姻禁锢,偏又要用温情套牢女人心,他不知道这样会让女人动心,会让纯真的女人变得邪恶,一心想学起手段绑住男人? “不管我们之间能维持多久,我都要说一声谢谢你,在你身上,我认识了安全感。”圈住他的腰,倾听他的心跳。 有没有可能,某一天他的心想安定,回头发现她一直在这边等候,选择了她。有没有可能,在过尽千帆后,他笑着走到她面前,说声你是我的依归。 懂了,在这场爱情中,她需要的是耐心和等待。 “不好意思,薰衣草是哪位?”服务生将他们的附餐送到,妤盼点头谢过,将茶水倒入杯中。 “你喜欢喝薰衣草?”帮她搅散糖粉,天晓得,大大小小女朋友交过无数,他的体贴第一次用上,在她身上,他不仅学会宠人很幸福,也学会体贴人很快乐。 “知不知道薰衣草的花语是什么?‘’她问。 “不知。” “是等待爱情。” “你已经有我的爱情了,不要再去期待别的爱情。” “那么,我就等待爱情消逝吧!” 我们的爱情不会消失。这句话险险脱口而出,但话说出口将会是多大的承诺!上官阜看着她的侧影,他有收藏她一辈子的念头了? 妤盼望向一身白纱,觉得自己太可笑。刚刚他们看完电影,牵着手,两人一路吃一路逛,在经过这家婚纱店时,上官阜突然停了下来,他盯着模特儿身上的礼服看半晌,然后拉着她走进店门。 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,不知道他的突如其来为着什么,她只看见他眼底的专注认真,她随着他的意志动作。 浓浓的新娘妆擦过,她觉得脸被贴上一层保鲜膜,不太舒服,但是她乐于看他为宠她而快乐。 “新娘很漂亮耶!”上官阜走来,化妆师笑着对他说。 他到妤盼面前,细细看她,然后抽出面纸,一层层拭去化妆师的努力。 “你在做什么?我擦这些东西花掉一个小时,你要把它弄掉?” “她把你涂得太艳丽了,不好看。” “那是化妆师的辛苦成品,你很不尊重专业哦!” “哦!”他转头对化妆师一笑,然后又回过头。 “尊重过了,现在调整你的美丽比较重要。”低下身,他一层层擦去她脸上的浓妆。他的手宽宽的,轻轻擦过,余温染上她的脸,温柔在上面停驻。 好一会儿,他停下,远远近近审视。“OK,好看多了。” 拉起她,他对镜凝睨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美人。 “好看吗?”妤盼问。 “好看。你是我见过,最教人动心的女人。” “心动不如马上行动。”俏皮一笑,她捧住他的脸,几个浅啄。爱啊……好爱好爱他!不知道她的爱能留他多久?一年、五年,还是一辈子…… “是啊!马上行动。”他抱起她,一回身,曳地长纱在空中划过一圈,将两份情、两颗心圈在圈圈内。“小姐,摄影师准备好了吗?” “准备好了,请跟我来。” 抱上手,他再舍不得放她下来。就这样,上官阜一路抱起她,往三楼摄影棚方向走。 “明天你的手臂要酸得举不直了。”攀住他的颈于,假装他们是甜蜜幸福的新婚夫妻,一生一世……真好! “没关系,你会帮我按摩,对不对?”他的怀里有一个女人,是他喜欢的,她正对着他笑,很开心很快乐,漂染得他的心情也跟着喜悦。 只是,她的喜悦能一直持续吗?在知道他即将订婚之后。 今天,他和凯萨琳面对面用餐时,想着这个问题;带凯萨琳订制婚戒时,想这个问题;陪凯萨琳裁制婚纱时,想这个问题。他花了一整天去担心妤盼的快乐。 她会快乐吗?当他不再属于她之后,她还愿意继续留在他身旁?骄傲如她,会不会拂袖而去,会不会将有他的记忆从脑中删除? 骄傲?他也是骄傲的!五年前他和父亲打赌,赌局是欧洲市场,他们约定谁先拿下欧洲市场,就可以取得对方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票和经营权,输的人要在对方手下任职,说实在,他并不在乎那些股票或经营权,他要的是赢,赢过父亲、赢过他心底的偶像,他要塑造上官阜成为自己的新偶像。 从小,他被罩在父亲的成就光环之下,在他成功背后,总会有人说,那是因为他衔金汤匙出生,因为他是某某人的儿子,几个籍词,他的努力就皆成傲不足道。 所以当他学业完成,上官阜选择到台湾创业,远远离开父亲的护翼,他下定决心,终有一天,他要远远的超过父亲,他要全世界人认同,他的成就均是自创,没有外力相助。 眼见就要赢得这场赌局,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喊停,即便是为了她。 骄傲的男人和骄傲的女人不会选择低头将就,他们永远把自尊高高的摆上第一位,到最后,牺牲的只有爱情。 牺牲爱情?不!他不想放手谢妤盼,一点都不想。 “我会。”摇摇晃晃、摇摇晃晃,靠在他身上,知道他的手再酸再痛,他都不会摔了她,他会维护她周全,因为他是她的安全来源。“阜……糟糕,我开始想使坏了,怎么办?” “想使什么坏。”他溺爱地用鼻尖在她额头摩蹭? “我想使手段,用婚姻把你绑在身边,让你逃不开我的魔掌。” 话一出,他的手臂肌肉变得僵硬。怀前的妤盼感觉到了,他……并不乐意。笑僵住心冷却,他是热爱自由的吧,剪去羽翼,他还能这般耀眼吗?谈爱情论婚姻,是不是她太自私。 “开玩笑的,我还年轻,心情还不定,我还有大好青春去享受骑驴看马、脚踏双船呢。”闪躲过尴尬,她再次笑得灿烂。 “下次,不要开这种玩笑。”端起容颜,放下她,他又是她初识时的寒带植物。 她说要脚踏双船,另一艘船是那个叫彭敏为的男人吗?心在套叠,怒凝在眉心,上官阜非常不快。 “不会了,我保证。”自自然然牵起他的手,他们在镜头前摆弄爱情。 依着摄影师的指示,她微偏过头,他的吻落在她裸露的细白肩膀。 “其实,拿你当男朋友太浪费,也许,我们该换个相处模式,我当你的红颜之交,你当我的知心。我们谈事业观、谈人生、谈未来,就是不谈爱情。” “为什么?”她坐上他的膝盖,两人翻起一本杂志。闪光灯在他们聊天之中不断闪烁。 “这样我就不会撒娇、不会嫉妒、不会小心眼,更不会期待爱情开花结果,你没了压力,我少了幻想。我们可以维持住现下快乐,舍去掉爱情带来的伤心,两全其美。” “我带给你伤心?”他反问。 “没有,但是早晚会的,不是我伤你,就是你伤我,这是爱情发展的必备模式。” 这阵子相处,她懂了一件事:他是个不婚男人,不论再喜欢,他都不会为她将就婚姻。所以总有那么一天,她会不满足现状,会变得贪心,到时她成了他的问题、他的为难。 预防胜于治疗,她想预防这种局面,最好的办法就是切除期待那部分。 “爱情的发展模式是什么?” “第一步骤,男女初识,感觉油然而生,然后谈心谈情谈爱谈意,谈遍两人所知所想。心灵相通后,牵手接吻上床,男男女女在欢爱中沉溺,等到快乐甜味尝尽、味蕾不再满足,日复一日的欢爱化成不耐,有婚姻关系存在的,努力让爱情变成亲情,没有附加关系的,劳雁分飞徒留伤害。” “忘记了吗?我们的第一步骤不是谈心谈情谈爱谈意,既然我们打破了爱情模式,就不会发展到你口中的必然结局。”他不喜欢她的推理、不喜欢她的模式,要模式要结局,没问题!照他推演的来发展。 “你不是上帝。” “我却主宰你的爱情。” 他得说对,他主宰她的爱情。垂下眉,不想讨论这些,她已经走进来爱情门户,除开小心翼翼让自己不受伤外,别无选择。 “开心点,我要你成为世间最美丽的新娘。”深情一吻,他的爱情落人摄影镜头。 新娘……她但愿自己是他永远的新娘…… 忙和累是她生活的重要部分,有时,连续十八小时的工作抽光她全部体力,但她总保持精神奕奕。 因为在她累得说不出话时,他一通电话过来,几声隅隅私语,她的能量迅速补充;因她再扬不起一张迎人笑脸时,他的灿颜、他的怀抱,拉抬出她满腔好心情。 爱啊、爱啊,好爱好爱他,爱得没理由,爱得她抛却坚持和盼望,只想留在他身边。不管他们的未来是否有结局、不管他们的爱情会否消失太快,她只想紧紧绑住现在,绑住她的爱情、她的心。 下班,走出公司大门,满街霓虹闪耀,红男绿女在灯光中款款摇摆,这个夜晚是属于情人的。可惜他不在,不然,他们会有个疯狂逍遥夜,就如街上那些情欢男女。 站在街头,心有落寞,明天是连续假期的开端,交往的四个多月来,他们珍惜每一个难得假期和休闲空档。第一次,他用忙碌为借口,告诉她,对不起,明天我们不能碰面。 拉拉皮包,想着在两天空档中她要做什么? 偏过头,想了半天,想不出答案。很奇怪,在他还未闯入她的生活时,她总能妥善地安排起自己的每一天生活,后来他加入了,强势地安排起她的空闲,弄到现在,没了他的强势,她反而不知所措。是他吞噬了她的能力,还是他绑架了她的快乐,让她没有他就没有快乐? 抬起手,想招来一部计程车,但黑色的宾士在计程车之前停在她脚边。是他?他这两天不是很忙很忙,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? 坐上车,粗粗的手臂揽住她的腰际,将她直直带进怀抱。 “你这两天不是有事要忙?怎又跑来了?” “没办法,我好想你,想的什么事情都做不好。”他的气息在她颈间流窜,勾引出她的悸动。“有没有想我?” “想,想了整整一天,采访新闻时想、整理文稿时想、坐在主播台时想,时时刻刻你都在我这里。”她牵引他的大手覆上她的脑壳。 “看来我的位置已经比你的主播生涯重要一分分。” “不当主播,会失望、会沮丧、会缺乏成就,但是你不在,心不在、快乐缺席、感觉死亡。你说你和主播哪个重要?” 他笑开,她满足了他大男人的骄傲。 只不过,在他心里,她敌不过他想赢的念头,他要她,也要凯萨琳,不!应该更改为,他要她,也要欧洲市场,若不能两全,他要放弃……不要,一定能两全,他不放弃任何一边。 “我不会让你失望、沮丧和缺乏成就,我会把你的心、快乐和感觉稳稳固守。妤盼,我不离开你,你也别离开我好吗?” “好。”她回答的爽快,因为,她从没想过离开。 “我已经和新闻部经理谈过,等这一季播报结束,让你入主晚间新闻。”他已经开始巴结起她,别说一个主播位置,就算她想当新闻部经理,他也不会皱眉,只要她肯在他身边,他愿尽所有力量留住她。 “这……和裙带关系有关吗?”她推开他,在他眉目间寻找答案。 “你在乎吗?” “不在乎,但我想知道,升任是因着我的主播功力增进,还是床上功夫增强。” “哈!你实在是个骄傲的女人。这个提议并不是我提出来,是新闻部在参考了一些数据后共同作下的决定,我只是在上面签字同意。” 当然,这个提议出自他的“暗示”,否则一个甫出线的新主播,就算开出再亮眼的成绩,都不可能一口气稳坐夜间新闻,何况,在某些方面她的确有待磨练。 “我就知道,我办得到。”一声欢呼,她再度投入他怀中。 “没错,你是最独一无二、鹤立鸡群、与众不同的女人,不仅掳掠观众的目光,还据掳我的心。”他爱她,比爱其他女人还多一些。 后天的订婚礼上,将有一个叫上官阜的男人列席,却没有一颗叫上官阜的心,他的心在她身上驻足,不肯离去。 “我掳获你的心了吗?”那么,是不是再加把劲,她就能掳获他的一生? “是的,它在你身上了。”摊开她的手,他将一条心形钻链放进她的掌心。“牢牢握住了,别让它飞走、别让它遗失。” “嗯!”这是她收过最昂贵的礼物,不因钻石价值高昂,而是她收下了他的真心,好昂贵的一颗真心呐。 “从此你要负起保管责任,不能怠责。看管它、保护它,不准离我太远、不准不告而别、不准让我失却心跳。” 他说的好认真,认真得让她隐隐升起不安。 “今天你说了两次离开,为什么怕我离开?你从不是一个没安全感的男人。”敏锐的她察觉到他的不安。 “我不是缺乏安全感的男人,但我拥有了你,开始害怕失去你,再应我一次,不离不弃,好吗?”他没对别人要求过不离,他对她最是特别。 “好,不离不弃。”环住他的腰,她在他心脏正前方说:“如果害怕我离去,你知道的,有一个好方法可以把我拴住,只要你开口提,我就允诺。” 他没回答,抱住她的手僵硬。 轻轻叹息,结婚真是他的罩门吗?为什么每每提起,他就要变得寒冷?唉……不提了,再也不提……她已经握有他的真心了不是?终有一天,他会克服他的心理障碍,告诉她再不怕婚姻,她要有点耐心,等待…… 抚着她的头发,轻轻叹息,抱着她,恐惧仍在。 对后天的订婚礼,他处处低调,他用了一套好说辞,让克仰取消媒体宣传计画,但是,他还能瞒她多久?最迟,一个多月后的婚礼,她一定会在主播台上报导这条新闻,到时,她将用什么态度面对?他没把握! “妤盼,我要你。”吻在她额头落下,温温润润,驱逐了寒冬的清冷。 “我也要你,一直一直都要你。”捧住他的脸,她轻轻在他唇际烙上新吻。 十二月已至,圣诞铃声将响……雪花随风飘,花鹿在奔跑,圣诞老公公带着礼物一包,经过了原野,渡过了小桥,等着和平欢欣歌声翩然地来到,叮叮当,叮叮当,铃声多响亮…… “你是我的圣诞礼物。” “你喜欢这个礼物吗?” “喜欢。” “那么请你珍藏。”脸贴在他的粗大掌心,珍藏我吧!请你! 第5章 拿到新闻稿,她念过一遍,揉揉眼睛,看看仔细,再念一遍,怎么会……是哪里弄错? 是撰稿的小林张冠李戴?没错,素日里就是她最糊涂。她直起身快步走向小林的办公桌,她要问清楚,怎么可能是“他”订婚? 昨晚,他们还在一起,他们在小公寓里彻夜长谈,在她的单人床上欢爱,对她,他是那样渴求,几乎一分一秒都不肯放开她,圈住她、抱住她,他允诺要把全部的自己送给她。 他们甚至还约好了今天一起过生日,她想过整夜,想不出要送他什么礼物,她准备下午请假上街挑选。 对啊!怎么可能一回头,他居然在昨天订婚?没道理的,铁定是小林弄错名字。 “小林,这个新闻稿是不是写错,上官阜怎么可能在昨天订婚。”她声音笃定而自信,这,根本不可能。 “没有弄错,带子是上头交代下来,听说这回总裁订婚很低调,没有让任何媒体采访,上头只把这个消息独厚自家电视台,看来,今天你的播报可以提高几个百分点,说不定能够压过友台,独占鳌头。”小林笑得开心。 “没有弄错,新郎是上官阜,新娘是……”她喃喃自问。 “没错,稿子我都校过好几回,怎可能出错,等一下你看过带子,就能看到我们英姿焕发的总裁和他美丽可人的未婚妻。现在,我们要积极讨论的是,一个半月后的婚礼,我们要合送什么给总裁。”他的声音带出办公室里同事围观。 “你说总裁要结婚?”彭敏为震惊地冲到小林桌前。 “意外吗?听说对象是欧洲豪门。”小林高声地散播他知道的消息。 彭敏为的心乱成一团,怎么可能?他说过不喜欢女人,说过女人是麻烦动物,能不意就不要碰,他和他们一样,都是这社会中少数而独特的人啊! 他说欣赏他、看好他,他才刚要努力表现以争取他的青睐眼光,他怎么就要结婚了?对方是欧洲豪门?是不是……对了,有可能!总裁是何等身份的男人,他结婚只是障眼法,其实他真正爱的还是男人、是他。 没错‘,他的推论不会错,总裁需要和那个女人带来的利益结合、需要她维护他的形象权益,没关系的,他只想和总裁在一起,其他的,他一点都不会在乎。 总裁结婚后,女人会教他难以忍受,到时,他挺身出面安慰他、陪伴他,温柔地在身旁照顾他。 想至此,彭敏为笑开,他的婚姻带给他的冲击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愉悦,他将一步步走到他身边。上官阜……他的梦中偶像呵!自见过他一面,他的心再不能控制,爱他……他死心塌地。 走回座位,彭敏为看见妤盼往安全梯方向走,有些纳闷,她不是该准备上主播台?她要去哪里?跟在她身后,彭敏为一步步往安全梯走。 她心慌意乱无法思考,怎会是真?不可能啊!他说他爱她,他请她珍藏地的心,他不断不断对她说爱…… 才两天,他就变心?才两天,他的最爱就换人?不对、不对,这不是她认知的逻辑,爱是要生生世世、长相左右,爱是要日日夜夜、不舍不分的,爱是……或者,他的心对她……从未有过爱。 不顾一身名牌套装,就着楼梯坐下,埋首掌心;她控制不来潸然泪水。 他订婚了,她又是什么呢?他口口声声不离不弃,难道全是作戏?不爱她,告诉她一声,她是个骄傲的女人,不会死缠他、不会让他难堪啊!他为什么要欺她负她? 一直以为,他不要婚姻、他酷爱自由天空,原来,他只是不要她的婚姻、不要她的枷锁,对于旁人给的,他乐于接受。 闭起眼,头痛欲裂,能睡一觉就好了,说不定睡醒,会发觉这一切一切全是场梦。她没进过东联、没坐过主播台、没认识他、没爱上一个让她摧心裂肺的男人,她还是她,一个骄傲自负的谢妤盼。 是的,不要想,统统别想,眨眨眼,她又回到那个单纯时空,不懂情、不识爱,她光明磊落不畏他人指点。 “妤盼,你不舒服吗?要不要请假,我帮你代班。”他要积极争取每分机会,让“他”看到自己的努力和表现,他要在“他”最痛苦时候知道他一直在这边,没离开过。 “我没事。”抬起头,擦去泪,她从不在人面前示弱。她的自卑教他看见、教他伤害,这回,她不会再制造机会让自卑出笼。 “你眼睛红红的?为什么?告诉我好不好,让我帮帮你。”他注视她的脸,一幕幕回想刚刚,莫非……总裁是她的X情人?他震惊地瞪大眼睛。 “妤盼,总裁和你……” “我表现有这么明显吗?”吸吸鼻子,她逼自己笑出声。 “你说,他是不是你的X情人?”他握住她的双臂,不准她回避。 “就算他曾经是,现在也已经不是,你忘了他昨天订婚了。” 笑得苦涩,在他订婚宴之后,他们共度一夜春宵,她还枕着他的手臂憧憬未来。讽刺! “他……爱你吗?”妤盼彻底打破他的幻想。他居然爱女人! “爱?这个字能骗取多少女人真心。是的,他说过爱我,但我不认为他爱过我。” 爱会让男人舍不得伤害是吧!但他伤她伤得多么利落,让她连掩面逃避都来不及。 他说爱她?这个消息让彭敏为太难消化,以为他只爱男人,他怎会去对一个女人说爱?妤盼带给他的冲击比上官阜订婚消息还大。“他亲口对你说爱。” “很怀疑吗?在这之前我从未怀疑过,现在,我怀疑起自己的听觉、智商。爱?相信男人的爱……愚!”她沉溺在自己的情绪中,无暇注意旁人的反应。 叹口气,想起小林说过,带子是上层交代播出,那个上层是指他吗?继剥下她的自信后,他又想除去她的骄傲?他要看她大哭,想看她在主播台上失控?不!她不教他称心如意。 抬头挺胸,她输掉爱情输掉心,但绝不输掉自尊,她仍然骄傲。 彭敏为的眼光穿透她。 恨!恨她入骨,他能接受上官阜为世俗眼光而结婚,却不能接受他真心去爱一个女人,“他”应该憎厌女人才对。 他曾经将妤盼当成知心朋友看待,她怎能背叛他,去勾引他的心底人?被背叛的感觉沉重地包裹住彭敏话,狰狞的眼光瞪住谢妤盼,他恨不得将她撕成肉屑。 恨死她,她怎能爱上官阜,上官阜怎能爱她?“他”是他的啊! 一股想摧毁谢妤盼的念头在脑中滋生,咬牙切齿,他要她万劫不复。 “我应该上场工作了,他打不倒我。”吐出长气,她顾自说着,自顾自往楼上走。 上官阜打不倒她?她却彻底将他击垮,望着妤盼的背影,含恨眼光欲将她吞噬。她和上官阜已经结束,但她和他的战争才刚要掀开帘幕,好戏上场,锣鼓喧天。谢妤盼,你等着接招吧! 捧着纸箱,妤盼走入他的总部公司,心在狂涛奔腾,脸上却维持着恬然笑意。想看她哭?不可能!除了她自己,没人可以看见她的泪水。 “你好,我是东联主播谢妤盼,专程来拜访上官总裁。”她说得不卑不亢。 “你有预约吗?”女秘书问。 “是的,我跟总裁预约过。”预约过今晚的生日庆祝。 呵!真好笑,想捧腹。她该预约分手才是,她承诺过不会不告而别,现在她来告知了,却还要经过一道预约手续。 “可是,今天的行事历里面没有谢小姐。而且,总裁今天非常忙碌。” “或者,你打个电话进去问问,也许他肯见我。”也许?她对他失却把握。 门开,樊克仰走出。 “谢小姐,是你?”她播过午间新闻,知道阿阜将结婚?落寞在她眼中,他看得出她极力掩饰。阿阜说对了,她是个骄傲女人,就算被伤也会笑着脸昭告是她不屑胜利。 “樊先生你好,秘书小姐说我不在行事历上,不能见上官总裁,能否请你帮我传达,问问上官先生能不能破例见我。”她字字尖刻,气度却是雍容。 “王小姐,让她进去,我想总裁会想见她。” 一点头,妤盼的感激眼光教他心虚,刹那间,他觉得自己做错。 转身,他不敢看向她的背影。走往窗边沙发,临窗坐下,他知道里面将掀起风暴,站在道德上,他要在这里等待,不能置身事外,阿阜会需要他的合理解释。 门响,上官阜没抬头,心想大约是克仰去而复返,他仍旧忙着手边工作,直到对方的沉默引出怀疑,他才抬头。 来人让他惊讶,怎会?“妤盼,你怎么来,不是约好下班接你吃饭。” “下午我请假,提前给你送生日礼物来。生日快乐,上官总裁。”冷冷的声音不泄露她半分情绪,但纸盒放上桌面时,她微微颤栗。 是的,她害怕、她仓皇、她恐惧、她愤,她真正想做的,是将东西砸上他那张可恶笑脸,但是她没做,来这一趟,她要他知道,没有他,无所谓的,她根本一点都不在乎,他伤不了她,从来就伤不了。 上官阜打开盒子。手机、音乐盒、文石、手表……全是他送给她的东西,他狐疑抬头,面对她似笑非笑表情。“你这是什么意思。” 拔下颈间钻链,她伸直手臂,一条心型链子在空中摆荡。“意思是‘否认’。” 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,你心情不好?”他不许她退还爱情。 “我把你的‘真心’还给你,免得你要日日夜夜担心我手中握有把柄,免得你妻子分分秒秒向你寻求‘真心’,你却遍寻不着。”是真心是虚伪?谁知! 他明白了,他和凯萨琳的事终究让她知晓。“是谁告诉你的?” “错了,不是谁告诉我,是我告诉大家,透过我的嘴巴,全国至少有几十万人口知道:台湾的商业奇才将在一月中旬完成终身大事。我想……我该附上一句恭喜。顺便告诉你,影带上的你帅得让人怦然心动,那位外国新娘应该很高兴,能钩得中国最值得骄傲的金龟婿。”一咬唇,她强势、她仰首、她浅笑,她不让自己在他面前悲伤。 “这个消息是谁透露出来。”他声音寒峻。 “为什么一直追问谁透露消息,难道追出答案,你和那位名嫒的婚姻关系就不存在?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,想欺我到怎样程度才心满意足?”恨意依旧在不经意间露馅。 “这件事,我想亲口告诉你。”这一生,他从没为过哪件事情犹豫、从未不知所措,可这事……几经思量,他在她面前却步,对她,他一点把握也没。生怕一开口,她就此在眼前消失,与其如此,他选择欺瞒。 “你没有过机会吗?你从什么时候起知道自己将要结婚?一个月前、三个月、半年前,或是更早更早?我们认识七个多月,我们天天相处,我不相信你会找不到恰当机会告诉我。 你是安心欺骗,你是存心等我跌入爱情陷阱,是不是要看我无法自拔、看我为你痛苦,你的自负指数才会再次提升?那么,我要说声对不起,我谢妤盼绝对是个拿得起、放得下的女人,要我痛不欲生、为情哀恸?很抱歉,我做不到。“咬牙看他青白交替的脸色,哈!她说对了。 “拿得起放得下,你准备要把感情放下了吗?”一个箭步,他冲到她面前,紧紧抓住她的手问。“凭什么你说声放下就能放下,我是什么?” “你想当什么、你要做什么,不在我的管辖权内。但是你想我苦苦哀嚎,乞讨你的施舍,求你别离开?我……不屑!” “你说过爱我、说过不离不弃。”一使力,他把她紧圈在怀,不要、他不准她放下爱情。 没害怕过失去,总觉得人世间有失有得,失去了再从别处寻来替代品就是,可是,他不想失去她,因为,他找不到另一个像她的替代品。 “你说过的话会比我少吗?结果呢?不过谎言一场!”推不开他强势的粗臂,她留在他怀中和他计较。 “我没骗过你,我爱你,我允下的是一生一世。对别人,我从没许过承诺。” 抱住她的手不肯放,仿佛有她在怀,他才有那么一点点笃定。在上官阜心中,她是特别的,他愿意屈就他向来不屑的承诺,她怎还不肯知足? “换言之,我应该感恩图报,为了你对我和别人不同?”冷嗤一声。好狂狷的男人,合该全世界都让他踩在脚底下? “不用感恩,我只要你留下。”她变笨了!为什么讲过好多次,她还听不懂他的意思? “你要我用什么身份名义留下?上官夫人吗?”她嘲讽。 仰起下巴,手一推,在他们两人当中推出空间,她的骄傲面具挂得比谁都牢。 “除开这四个字,再没有东西值得你留下?”说到底,她如克仰估料的贪婪。 “我想想……”她看他,淡然一笑,违心说:“没有了,要男人,满街都是。” “对你而言,我只是满街男人当中的一个?”怒火上升,他鼻翼冒火,压抑不下。 “不然呢?”她反问。 吞下怒气,他猛地放开她,上官阜换上一副面容,要谈势利吗?他有条件。 “我是个能拉拔你坐上夜间主播台的男人,我能提供你金钱、房子、车子和梦想,和我在一起你会收获优渥,会比大多数女人幸运。” “收获可以不用付出代价?不是吧!我得用青春、身体去交换,是不是?” “婚姻如何?有婚姻就能留住你的青春和身体?”他冷眼看她,不再受制。 “至少我可以光明正大跟别人自我介绍——我是某某太太,我老公是谁、我的孩子又是哪个聪明家伙。” “这对你很重要?”果然,她和吴馨雅是同一类人。 “是的,你要是给不起,请别来招惹我。”转身,她走得利利落落。 她……居然毫不留恋?拳头在她离去后,重重击落在桌面上。她够贪婪了,要利、要名,还要名正言顺,吴馨雅及不上她! 门又开,上官阜以为她折返,抬起脸,面向心意改变的妤盼。 来人是克仰,失望在脸上现形。 “对不起。消息是我放出去,也是我指定谢小姐报导你的订婚消息上调出午间新闻带子。”妤盼的极力掩饰和强颜欢笑,让他痛恨起自己的残忍。 “你居然要她亲口报导,樊克仰,我真是太小看你了。你的目的何在?” “我想提醒你适可而止。凯萨琳是你的未婚妻子,她来台湾几个月中,你只和她见过三次面,你把其他的时间全投注在谢妤盼身上,这对她未免太不公平。” “公平?我对她公平,谁对我公平,我就是喜欢和妤盼在一起,不行吗?几时起,你有权操控我的喜恶?” “你变得好任性好自私,当时这个联姻计划是你提出来的,我们积极署了几年,好不容易经营到现在,眼看就要成功,你要在这时候喊停?” “没人要喊停,我有我的作法,不需要你插手。”他眸光一闪,满含酷冷。 “你的意思是,你会娶凯萨琳,但要留下谢妤盼当情妇。你这种作法把她们当成什么?供你利用的工具,玩过就丢的玩具?上官阜,不要让我看不起你。” “你为谁看不起我?凯萨琳?那个我只见过三次面,你却天天陪伴的‘欧洲市场’。” 他心情很乱,尤其在妤盼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后,谁来他都会是刀刀剑剑,何况是樊克仰这个罪魁祸首。 “你讲什么?把话说清楚!不要话中带刺。”克仰涨红脸,冲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上官阜的前襟。 他推开克仰的手,冷冷一笑,回敬他对妤盼的卑劣。 “我的话中有话,不是吧!应该说心虚的人总怕别人指桑骂槐。” “我为什么要心虚?凯萨琳一个人来台湾,举目无亲,走到哪里全是陌生,就算只是朋友也会同情,哪像你这个即将身为她丈夫的男人,把她往饭店一扔,就万事皆无。” “同情?那么你可能要花一辈子时间去同情她啰,结婚后,我还是要过我的生活,她还是一样举目无亲,说说看,你要不要搬进我家,继续安慰同情我那可怜的小妻子?不然,我恐怕要去买来一把琵琶,让那个可怜新娘学着唱唱长恨歌,免得她闺中寂寞,给我编织绿帽子。”眉一挑,他心存挑衅。 “既然如此,你就不该去和罗尼家谈联姻。”克仰冲着他大吼,真想一拳揍过这个人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。 “哈!别忘了,是你刚刚说不许我在最后关头喊停,况且你自始至终都知道我的态度,你也从未对此发表过意见,是什么改变了你的立场?我那美丽可人的异国未婚妻吗?”克仰的态度太明显,他再装作不知未免自欺欺人,也好,对婚姻他本就不强求。 “你这是什么话,你在怀疑我?” “我没有怀疑过什么,我只是乐观其成。樊克仰,你给我仔细听清楚,我要的是欧洲市场,不是凯萨琳,娶不娶她我无所谓,她孤不孤独、惶不惶恐与我无关,你要怎么做,随便!但是千千万万不要再插手我和谢妤盼的事,否则,下一次,我不会对你客气。” 取过西装外套,几个跨步,他留下深思中的克仰,也留下一堆未竟行程。 垮下双肩,妤盼每一步伐都走得难困,抚开额际头发,她好想哭。 紧握拳头用尽力气,她逼自己不能在众目下崩溃。 咬住唇,她吸气吐气,一声声“我没输”、一句句“是我先不要他”,她的自傲改善不来将塌的世界。 傻,你不是早在他怀中时,就设想过你们的恋情能维持多少时日,你心底早就明明白白,和他难长久? 也好、也好,爱断得早、情放得少,要复原来得容易。 也好、也好,没有人知道她失恋,没有人知道她在情场摔跤,没人……统统没人……她仍可以挂起笑,假装自己高高在上。 是的。高高在上,她是自尊自傲的谢妤盼。 她懂了母亲的遗憾,一个不洁女子要付出的代价是整整一辈子咽!妈妈在爸爸面前永远抬不了头,每次争执,那段过往成了爸爸的利矛,让妈妈无力招架。这也是她将要面对的吗?爱他已是伤心,她的未来还要在另一个男人的提醒下,一遍遍复习伤心? 不对、不对、不对……她不是妈妈,将来她要结婚。绝不会留下把柄让人瞧不起;她会伤心,但不会伤太久,她有能力、有本事让自己走得又稳又直;她的伤心不会被复习,她的眼泪不会公告世人,从这一分、这一秒开始,上官阜已经不在她的心中。 是的,他不在她心中,她心中的上官阜已经死了,已经埋了,已经不存在…… 她和妈妈不一样,她们是不同的两个人!她的心在反复……不停反复痛苦…… 拿出钥匙,握过太久拳头的手指不听使唤,连连几次没办法把钥匙穿进孔洞中。 “要不要我帮你?”彭敏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,吓她一大跳,整串钥匙滑落地面。 他路下身,帮她把钥匙拣起来。“妤盼,谈谈好吗?” “我今天没心情,改天好吗?”摇摇头,她拒绝。 “你去找总裁谈判了?”他拉住她的手臂,不让走。 “谈判?我有什么筹码去找人谈判?你想太多,我只是走一趟总裁办公室,教会自己认清事实。”摇摇头,再相信他爱她,连她都要嘲笑自己。 不过,她再也不需要他的爱,她已经扔掉上官阜,扔掉他虚伪爱情。她——谢妤盼,只需要自尊! “他怎么说?”他心着急。这一趟“他”告诉她,他真正喜欢的是男人了吗? “他说要我留下,他说要给我金钱、名利,他说我会比世界上其他女人更幸运。” 妤盼的话将他打人地狱,“他”果真爱女人甚于男人……失恋了,他的爱恋成幻成空……是她!是她恬不知耻地勾引他,是她蛊惑他的心,让他认不清真正的自己,是她、全是她! “你答应他了吗?”字句从他牙缝中进出。 对于彭敏为的愤然,她一无所知,她沉溺在自己的悲伤中,无暇顾及。 “没有,至少现在没有。”未来呢?他可能为她放弃另一名女子?不不不……她又在自我膨胀了。他不会,不会为一颗沙粒放弃整座沙漠。 “嫁给我!”三个简单组字同时震惊两个人。 “嫁给你?为什么?”妤盼倏地抬头,眼中的茫然卸去她平日的精明形象。 为什么要她嫁给自己,彭敏为在心中默问自己两次。 对了!他不要她有机会在“他”身边留下,他得不到“他”的爱情,谁也别想占有。他发誓要毁掉她,他要给自己足够的空间、时间来实践誓言。 “因为……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。”他勉强找出借口。 同是天涯沦落人?“我不懂,你也失恋了吗?” 失恋……到昨天为止,她还以为手中牢牢握住爱情……原来失恋是随时随地发生的突发状况,原来眼前爱的,一转身就不再爱了。 “是的,‘他’要结婚了,对象不是我。爱情是错综复杂、扰乱人心的事,你爱他、我爱他、他不能爱我,全天下的不公平统统在爱情里面。 爱情,尝过一次就够,我不想再来第二次、第三次,所以我要结婚不要爱情,而你,你说过再强再悍的女人终要走人婚姻,与其和一个陌生人结婚,不如和朋友结婚。 婚后,我们还是朋友、还是事业伙伴,哪一天我们都觉得可以了,就上床;哪一天我们都觉得准备得够了,才生小孩。我要证实,没有爱情,我也能营造一个幸福婚姻。“他的说辞煽动人心。 “没有爱情也能营造幸福婚姻?”她喃喃复诵他的话。“我并不爱你……” “我也不爱你,谁说没有爱不能成就婚姻?” “是啊,谁说。”她赞成。 “何况,你不想抢在他的前面举行婚礼吗?你不想骄骄傲傲的告诉他,‘是我不要你,不是你抛弃我’吗?” “本来就是我不要他,他要求我留下的,我不要,我有我的自尊和骄傲。” “所以啰!为什么不嫁给我,让他知道,你并不是非他不嫁的。” 他说动了她,妤盼下定决心。 “好,我们结婚,我要婚礼在一星期之内举行。” “没问题,我们在今天通知家人、挑喜帖、选婚纱、拍照片,一气呵成。” “对!你说得对,没问题的,不会再有问题。” 爱情?她输了,但是婚姻?她要赢。 他没办法工作、没办法静心,满脑子里全是妤盼。她的笑、她的怒、她的腼腆……她的一切一切。 不管了,她贪婪也好,她善使手段也罢,他就是离不开她。他要她,要定她,除了婚姻,不管她要求什么,他都给!他准备一肚子想法,要说服她改变心意。 然……整整三天,他找不到她。 白天她手机不开、电话不接,晚上她没回家;电视公司、家门口,他守过好几回,都守不到她的踪影。要不是午闲新闻时间,还能在萤光幕上看到她的倩影,他真会以为她失踪。 几次,想不顾一切冲到公司,拉起她就往外跑,但他必须顾及罗尼家颜面,不能率性而为。他来来回回在办公室里踱步,焦虑暴躁全在沉重的脚步声中外扬。 不等了,就算她躲在地洞里,他都要把她挖出来。下一刻,抓起车钥匙,上官阜什么都没交代就往外跑。 再一次,他来到电视公司,再一次,他动用总裁权力召见妤盼。 电视台里有多少主播,有的他甚至连一面都没见过,他知道他的行动将会引来多少臆测,但愿不了了,他了一只想见她。 然后,手指在桌面敲过两千多下时,门被打开,她出现了。  ,“妤盼。”一个箭步,他将她揽人怀中。她又在他怀中,她的芬芳、她的气息再次迷惑他的心志。 “上官总裁,请不要骚扰你的员工。”用力一推,她将自己推出安全范围。 几日不见,她还是固执,不过……他想,他爱上她的固执。 “我就是爱骚扰你,你有意见吗?”下一秒,他又将她揽回,抬起她的下颔,浅浅的吻落下,轻轻的唇碾过,吻出她不能抑止的心悸。 时空在这段静止,她想不起失去的爱恋、想不起无解的情路,她只听得见他的心跳,触得到他温温暖暖的胸膛。 喘气,他的鼻息在她脸庞拂过,靠着他,她的固执坚持全然被收买。 “妤盼,我想我必须告诉你一些事情。”有她在怀,他实在不想这么快就破坏两人之间的和谐,但他必须先说服她。 “请说。”推开他,理智回笼,爱情退位。 “欧洲市场是我们公司几年来一直积极争取的,透过这次我和凯萨琳!” “我不想听你和谁的事,对不起……我来,是想把这个交给你,欢迎你到时候来喝一杯喜酒。”她将红帖交到他手中。 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摊开帖子,刺目的两个名字并排。 “意思还不够明显吗?我要结婚了,刚好比你的婚礼整整提早一个月而已。” “你跟我比赛谁先结婚。”他瞠目怒视,该死的,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?用婚姻赌气,她的大脑里面有没有装智慧? “是的,我赢了,有没有奖品可领?” “为什么这样做?” “不为什么,你给不起我婚姻,恰巧有另一个好男人给得起,我们一拍即合,决定结婚,这很难理解吗?不会啊!” “不准你结婚!你是我的。”他像玩具被抢的孩子,耍赖得不像平日的他。 “好啊!你取消婚礼,我就不进入礼堂,很公平吧!”如果她还有本事威胁到他,她乐意! “你在威胁我?”他狂怒。 “我能用什么东西威胁你?我身上可没有欧洲市场。”她尖酸。 “该死,你不知道我爱你吗?我说过几十次几百次爱你,为什么你都听不懂?” “爱我却不跟我结婚,我觉得你的逻辑才是难以理解。” “除了婚姻,我可以给你全部。”这是他的底线,不可能再退让。 “除了婚姻,你的全部我都不屑拥有。”她有她的原则。 “你故意和我倔强。” “如果倔强能换得我所要的,我不介意当个倔强女人。” “我不会给你婚姻。” “那么,就别谈了,把你的爱、你的心收回去,好在面对下一个外遇时,有情可谈、有爱可说。”她说得无关痛痒,但心却在一阵阵抽搐中酸楚。 “谢妤盼,我真想一手捏死你。” “虽然我微不足道,但死了一个女主播,恐怕伟大的罗尼家族不会有耐心等你出狱。” “你的骄傲会让你后悔莫及。” “我宁可后悔……”也不愿……不愿与人分享他的爱。她自心底补上一句。“有风度些,我们好合好散,说声恭喜吧!” 他没说话,盯住她的眼里,有怒、有怨,有太多她分析不出的情绪。 妤盼一咬唇。没必要留下,就这样吧!分了、散了、断了,了了……他们再兜不起一个圆圈圈。 她的肩垮下,哀戚留到夜里,悲恸留到夜里,她绝不在他面前哭……骄傲自负要拿代价来交换,她就用心碎来换吧。宁心碎,不愿在他身边享受短暂幸福;宁心碎,不愿等到哪日花残柳败,人去楼空;宁心碎,不愿道德批判她的爱情…… 望着她的背影,说到底,他仍是留不下这个骄傲女人,也许,像他们这般相似的人,本就注定没有交集,刺猬不能和刺猬群居……他和她,就算彼此欣赏、就算彼此相爱,仍不足以让他们走在一起。 分手了吧!如她说的,好风度地说声恭喜…… 第6章 轻触一身曳地长纱,这是她第二次穿新娘礼服,两套不同的礼服、两个不同新郎、两段不同人生,再苦,她还是得咬牙撑过去。 今天,她看到母亲的泪水。 女儿平安嫁出门,她终是放下心了。从此不贞的记忆不会在女儿身上重演,妤盼明白祖母当年的心情,女儿是母亲肩上多沉重的负担呀。 婚宴上,他冷冷的眼光没离开过她,他也会伤心吗?不会吧!她只是一段曾经、一段风流。对他,她和吴馨雅并没太大不同…… 轻喟,为什么断心绝情了,她还是忘不掉他的眼神?他口口声声的爱是真还是假?是真爱,他为什么不愿为她向婚姻妥协将就,是假意,他为什么要憔悴苍白。 不懂啊!她真不懂他……可是,事走至此,就算她懂他、他真爱她又如何?他没说错,她已经开始后悔了,但无论如何,她还是要挺直腰背,一步步走,走得比谁都直、都稳、都傲…… 头侧向窗外,薄雾染上眼帘,她凄楚的脸上挂着哀绝。 她在想“他”?烂女人,她有什么资格想他!他是偶像、是神只祗、是高不可攀的爱人。她凭什么想? 想起她在婚宴里,追随“他”的眼光,彭敏为恨不得当场拿刀叉一把将她的眼珠子挖下来,不要脸、下贱、无耻,这种女人留在世上,污蔑视听。 恨的心情在胸中翻腾,彭敏为紧控任双掌,不在计程车里一把将她捏毙。 想起父母亲眼里的安慰,想起他们握住妤盼双手时的愉悦,他就知道,他们从没认同过他的性向,他们心里总觉得有个同性恋儿子败坏门风。 他们没懂过他、没爱过他,只想在他身上得到荣耀,从小他投其所愿,乖乖当个好儿子,但他的努力从没获得鼓励,他们欠他、谢妤盼负他、上官阜背叛他……全世界都亏欠他! 养个同性恋儿子丢脸是吗?好吧!他给他们一个假媳妇,就称心了?两个只看表面工夫的笨蛋。不过,媳妇?很棒的两个字,从此,她成了他的财产,要杀要剐、要怒要骂全由他! 谢妤昭,你等着吧!我将会让你学会淫荡的下场是什么? 车子停下,彭敏为推开车门,然后自顾自往公寓走。 他在生气?生气她一晚上把心挂在上官阜身上?不!敏为能了解她的,毕竟他们走过相同的失恋苦。他只是太累了! 拉起白纱下摆,对着帮她打开车门的司机先生道谢,并从他手中接过行李,快步跟上彭敏扁的脚步。 “敏为,等我一下……”刚唤出口,她触到他一双寒目,怎么了?他…… “等你和司机打情骂俏吗?”淡淡回过,他的声音仅充满讥诮。 “我没有和谁打情骂俏,你在不高兴什么?”她反口问。他怎么变成另外一个人?妤盼心中警铃大作。 “还不想上楼,你在等什么?等上官阜驾白马来解救你?”打开门,他怒目相向。 好盼忍住满腹怒气,跟在后面。 他的愤怒从何来?嫉妒?不可能,他清楚她的恋情,清楚她为什么愿意结婚,她的理由和他的一样。 走入房子,妤盼将沉重的行李摆在客厅地板,她唤住他的背影。 “敏为,我想跟你谈谈。”虽然结婚,她不是他的禁盛。 “别说了,今天我们都太累,先进房再说。”他缓下口吻,暂时抚去她的疑虑。 他果真是累了,轻扯唇,是自己太多心。 松口气,再提起行李,她跟在他身后,缓步走入客房。 “这里是你的房间,我住隔壁。”他欠身,让她走入房中。 敏为依着约定不勉强她?想至此,她心怀感激,回身,想道谢,但一个用力撞击,让她的意识在片刻间变得模糊。怎么了…… “从现在起,你必须为你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。”狰狞恐怖的笑凝在彭敏为唇间,噬血的眼睛盯着地板上昏睡的女人。“新婚快乐!我亲爱的新娘子!” 再次清醒,妤盼发觉自己被绑在床上,手脚四肢皆动弹不得,她扯动双手,缠住腕间的布带深入肌肤,引发一阵疼痛。 “醒了?我的新娘子,睡得舒不舒服?”他饱含诡笑地睨着她。 “敏为,你这是在做什么?”她不懂,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她认识的那个。 “我想玩点刺激的。”他一步步朝她走来,她拼命往后退缩,无奈受制的手脚让她保护不了自己。 “我真恨你!谢妤盼,你为什么不死掉算了。”他口气中的恨意,让她不自觉瑟缩。 “你恨我?我不懂,我做错过什么?” “你不应该勾引上官阜,我可以原谅你抢走主播位置、可以原谅你比我优秀,但是我不能容忍你对他的非分,他是我的,你听懂没有?他是我的,谁都不能抢走!”他一再强调。 “你到底在说什么?你把我弄糊涂了,我并没有抢走谁,你是在嫉妒吗?我和上官阜曾经有过的那一段,你都知道的。你了解、你清楚、你说你和我同是天涯沦落人,你说我们要相知相借,所以我们才会有今天这场婚礼。我不明白你的情绪,不明白你为什么恨……”头很昏,她是不是又做错什么,把自己弄到不能收拾。 她才刚走入婚姻,妈妈的心才放下,怎么一个她连想都没有想过的情境会摆在眼前。她在作噩梦吗?那么快些醒醒吧!她的心再禁不起摧残。 “你故意听不懂我的话。”他暴吼一声,巴掌甩过。 痛!真真实实的痛觉!她呻吟一声,这……不是噩梦……他的残暴是事实、他眼里的怒涛不是幻觉,他恨她,确确实实的恨。 咬住牙,深呼吸,她要赶紧弄清状况,她必须自救,这时候不会有人来,谁会相信她的新婚夜是在恐惧中度过。 “你再说一次,我保证仔细听,如果真是我做错了,我愿意尽全力弥补。” “谢妤盼,你真是个聪明女人,难怪‘他’会那么喜欢你。不过……你知道吗?‘他’真正喜欢的人是我,他说他欣赏我的主持风格,他一心一意想栽培我坐上主擂台。 我允诺过会尽全部力量,一步步爬、一步步攀,努力升到他的身边。我们会朝夕相处,我们会发展出一段恋情,至死不渝。虽然,这要等上好久的时间,但是我不在乎,我爱他,他是我的偶像……“他陶醉在自己的梦想中。 “你说的‘他’是指上官阜?” 天啊!这是什么跟什么,难道他说的失恋、说情人要结婚,对象不是他,里面的主角居然是上官阜……匪夷所思…… 他攫住她的脸颊,力气之大几将她的颈骨捏碎。 “谁准你喊他的名字,你这个淫秽的女人,一定是你用这种娇滴滴的声音去迷惑地,让他忘记他爱我,让他转移目标爬上你的床。你真是邪恶的巫婆,我要消灭你!” “可是,他和你不一样,他不是同性恋,他喜欢的是女人。” 刷地连续巴掌,她又尝到嘴硬下场。 “你不要挑拨离间,他说女人是麻烦动物,他时厌女人,懂不懂,他讨厌,” “不是这样,他一直和女人有交往,他甚至可以称得上风流……你忘记那个喧腾过一时的吴馨雅……” “闭嘴,他跟我解释过,吴馨雅和你一样,都是善使手段的烂女人,她想栽黑锅让总裁背,可是,人家根本不把她看在眼里。” “可是,他要结婚了啊!你没看到他的未婚妻吗?她美丽娴雅……” “我叫你闭嘴!闭嘴、闭嘴、闭嘴……”他怒不可遏,两手紧勒住这个吵杂的多嘴女人,他失控拼命摇晃。 “他结婚是要掩人耳目,都是你们这群肤浅的世俗人,不懂我们的特殊,自比为是上帝、白认高我们一等,你说,你们有什么资格讨伐同性恋,我们碍着你们了?凭什么我们的生活圈就叫玻璃圈,凭什么我们的婚姻就不能合法?凭什么你们可以用有色眼光看我们,凭什么、凭什么……” 他不停摇晃、不停怒吼,想吼出满腔不满,再回神时,他发觉妤盼已然晕厥。 松开手,他心一惊,没有,他没想杀她,他只是要惩罚她,是她的错,她淫荡、她无耻、她招蜂……全是她的错。 “谢妤盼,你给我醒来,不准你死掉,醒来、醒来!你睁开眼睛!”抓住她的肩膀,他又是一阵摇晃。 妤盼还是没有分毫反应。他惊住了,几个却步,望着床上那个全身雪白的女人,他急急喘息。 好半天,他鼓起勇气,往前走,伸出食指,他在她鼻间探到轻微的呼吸,他放下心。 “我就知道你是装死,女人——最善于作假的动物。”转身,他到浴室里提来一桶水,当头浇下。 几个呛咳之后,妤盼悠悠醒转,再触到他的眼神,她知道噩梦尚未结束。 “你要我怎么做?”轻轻问,她别无选择。 “把主播位置让出来。” “那不是我能决定的,你要去找新闻部经理谈。” “你以为我不知道吗?你的主播位置是出卖自己的身体换来的,那天下午,我们和总裁面谈过后,你就上了他的床取得这个位置。” “你跟踪我?”天,她是落入怎样的可怖陷阱? “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。”这几日,他找到当时和他们进行最后一次面试的七个人,本想访问他们对谢妤盼的负面看法,没想到在问到庄玥甄时,问出了这条大八卦。他才恍然大悟,原来她就是以此把柄,要求总裁和她交往,不让他将她撤下主播台,否则一个小小的女主播怎能威胁得了总裁? 知道这件事情后,彭敏为更加确定了他的计划,他不仅要将她赶下主播台,还要她身败名裂,从此再也不能在社会上立足。 他取出一管针药,轻轻在她眼前摇晃。“要不要试试,感觉很棒的。” “那是什么?”摇摇头,她眼底刻划着恐惧。 “一种会让你飘飘欲仙的好东西。”说着,他拉起她的手。 针扎下,疼痛从未稍神经传递到大脑,汗水迅速从额间进出,在这寒冷的十二月天,她汗流浃背。 “不要、不要!你放开我,放开……” “你也懂得痛呀!你都不知道,当你告诉我总裁是你的X情人时,我的心有多痛,比起你这种皮肉痛要痛上千千万万倍呢。”他的嘶吼声震撼了她的心。 冷颤在周身泛滥,她说不出话,眯着眼,她数着秒数,不知道痛苦的尽头在哪里? “晚安啰!我美丽的小妻子,新婚夜快乐。” 门开、门关。她的泪在瞬间爆发。她后悔了、后悔极了……她的骄傲……为了她的骄傲,她做了多少愚蠢的事情……阜……请你救救我……请你…… 当晚,上官阜在酒精中安抚他莫名的心惊和不安。 清晨,彭敏为带进来一瓶牛奶,笑盈盈的对一夜无眠的妤盼说:“我的小妻子,同事们都说我运气好,娶个又能干又美丽的女人当老婆,这辈子我都不用发愁。” 别过脸,不看不听,她不要再多说一句话。手臂上的疼痛渐渐麻木,她不想再为自己制造新伤口。 “哇塞,你有黑眼圈了,告诉你哦!再美丽的女人有了黑眼圈都会变丑的。是不是换一张床睡不着?你要乖乖睡觉嘛,不睡觉是折磨自己,苦不了别人的。” “我要回家……”她好疲倦,试了一晚,她找不到方法将自己从地狱中救出。 “先别说这个,喝杯牛奶吧!你体贴温柔的好老公帮你带早餐来啰。” 她瞪着他手中的吸管,嘴巴紧紧闭起,不张口。 “你不喝牛奶,不是又要劳驾我帮你打点滴,皮下注射我是还可以啦!要是打静脉血管,我可能要多试几次。”说着,他作势将牛奶拿走。 “不要,我喝。”她大声叫回他的身影,一口气将瓶中牛奶吸尽。 “我就说,太倔强的女人没人喜欢的嘛!还是像现在这样子,乖乖听话才会惹人怜惜,我想再调教个几天,你就会人见人爱了。” “我要回去……”她虚弱无力。 他没理她,自顾自说:“打一针吧!这次你肯定会睡得又香又甜。” 偏过头,抿紧唇。痛一下子就过了、只要一下子,不怕,这一点点痛为难不了她……不要让恐惧控制她,不要害怕他,不求他……她不求他……她忽略痛觉,不断为自己作心理建设。 “不好玩,你不哭不叫,又是那个无聊的自尊在支撑你,自尊,这东西能帮得了你什么?不过,放心啦!这好东西再打个几天,什么狗屁自尊都会消失不见,到时,我要你舔我的脚趾头,你也会乖乖照办。” “你能绑我一辈子吗?等我走出这里,我会揭发你,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魔鬼。”她倏地回头,狠瞪他。 “你不会,你太骄傲了,恐怕到时你连求我离婚的勇气都没有。” “你这个变态。” 他脸上的笑突地消失,他恶狠狠地冲到她面前,扯住她的头发。 “你居然敢骂我变态?变态的是你,一个甘愿出卖灵魂的下贱女人;变态的是这个社会,容不下一群特殊而优秀的我们,变态——变态是你、是你们!”几个连连巴掌摔过,妤盼被打得头昏眼花。 喘口气,他离开她濡湿的床褥,脸上带着满足愉悦的笑容遥望她。“下次记得管好你的嘴巴,别自讨苦吃。” 他绕着她的床,用围捕猎物的神情看她。 “你说说,两个星期的婚假我们要做什么好?总要玩点有趣的,啧啧唢……玩有趣的、有趣的什么好呢?” “有了!”他走向前,拉起她的礼服裙摆。 “你要……做什……”药效在她身体上发挥作用,她拼凑不出完整字句。 “我要玩井字游戏,你玩过吗?很简单,就是先画一个井字……”他一面说着,一面拿出美工刀。 会痛……很痛很痛……她尖叫哀鸣,看他满血腥的红眼充斥满足……她,谁来救…… “你先下还是我先下?好吧!女士优先,你的X要画在哪里?” 屋外,雷声震耳、风雨交加,屋内,魔鬼肆虐。她就要死了吗?就要……死了吗…… 一个星期过去,她还好吗?对她,彭敏为有没有温柔以待,他会不会计较她的过去?上官阜的“好风度”在她嫁出去的第一个晚上崩盘。 他恨自己,为什么不在最后一刻喝止他们的婚礼,他恨自己,为什么不向她的骄傲妥协。欧洲市场他可以用别的方法取得,不见得非要娶凯萨琳,就算真得不到,他还可以往别的地方发展。 就为了一个赌约、为了胸中无解的骄傲,他失去了她,赢了父亲又如何,他终究失去她了呀…… 一直以为爱情来来去去,断了这段,新的恋情会随时发生,一直以为,不过是个女人,分了就分了,他总有办法找到替代品。 然而,看到她披嫁裳那刻,强烈的沉痛袭上心间,莫名的恐惧霸住脑海,他不懂那种感觉,不识那种恐惧,沉重的石头压在胸口,迫得他不能呼吸。 这几天他拼命寻找“爱情”,他和无数女人狂欢,他用酒精麻痹自己,但心仍得不到满足。 渐渐地,意识清明,他同意克仰的话,那些不是爱情,是“性欲趋迫”,是他为下半身需求发展出的爱情口号,然而,真正的爱情来临,他却相对不识、擦身错过。 他不知道妤盼有没有后悔,他已经后悔了! 他想追回那段,但她已是人妻,他亲手葬送自己的权利、自己的爱情。 那时,他的预言没错,两个不肯牺牲骄傲的人,到最后只能牺牲爱情。 爱情牺牲掉了,还能重新找回来吗?不能吧!从此他只能在电视机前面,远远地看着她,悲悼错失。 叹气,他很少对事情无力,这回,尝过、没尝过的滋味,他全碰透了。 门敲。他没应声,但门被推开。 “对不起,我进来了。”伴随柔软声调出现的,是一个曼妙身影。 是凯萨琳?她来做什么?眼前,他没心力应付她。 “我想我们必须谈一谈,自从订婚之后,两个星期以来,我们没见过半次面。”她陈述事实。 “你是抱怨?”将来她恐怕要抱怨更多。 “不是,我想跟你说清楚,我来台湾好久,原本想借这段时间和你多认识、熟悉并适应台湾的生活,可是我们一直没有太多交集,我想我已经尽力了,真的。可是我还是怕你,我……” 张口半晌,她找不到适合的话。 轻轻扯动唇角,没太多情绪起伏,上官阜起身为她倒来一杯茶水。“慢慢说,不要急。” “对不起,我不喜欢喝中国茶,我可以要一杯咖啡吗?”皱起眉,不喜欢就是不喜欢,她无法勉强自己。 “好。”他拨下内线,请秘书小姐送进一杯咖啡。 “我第一次看到杂志上的你,就让你吸引住,尤其是看过书本里介绍你的丰功伟业,我简百无法克制对你的崇拜,对我而言你是个英俊迷人、神秘魅惑的东方王子,我一心想嫁给你。” “我懂!”媒体的魔力无远弗界。 “可是,这些日子的相处,我想我们并不合适,我不太能适应你一丝不苟的态度,不习惯你冰冷无温度的相处模式,我想也许是我被娇宠惯了,我习惯人家待我亲切、习惯人家处处关心体贴,我想、我想……” “你想终止这场婚姻契约,回法国?”他接下她的话。 就说吧!在他眼里,婚姻只是一张冷冰冰的契约,这种人,她怎么能和他相处一辈子。 “是的,我要终止我们之间的关系,但是我不回去,我要留下来。” 他在她话语中寻到倪端。“台湾还有东西值得你留恋?” “是的,我相信这里有我的幸福。”也许她骄纵,也许她一厢情愿,这就是她独生女的特质,要爱她就得接纳。 “你口中的幸福是指樊克仰?”挑起眉,克仰的“同情”发酵变质? “不能吗?在我们的婚姻关系结束之后。”她噘起嘴,白里透红的双颊微微涨起,可爱的想让人一口吞下。 在以前,看到这样一个可人女子,他会认为爱情降临,该立即起身而行。现在,他真正认识爱情,知道那不叫爱情。 “请记得一件事,我们的婚姻关系还没结束。”他笑着逗弄她。 他一步步靠近,他的霸气笼罩她的上空,乌云罩顶的窒息感让她喘息不过。 凯萨琳后退一步,他是个多可怕的男人,之前,她怎会迷恋到想嫁给他?挺起胸、皱出眉头,她要自己勇敢。“把你的条件开出来。” “我要你,罗尼家的小女儿。” “可是我不要你啊!你可以开出其他的条件,我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。”她节节后退,急得发出双掌想将他架出安全距离外。 “好,我退一步。”停下身,他往后一站。“我要和罗尼家合作,进入欧洲经贸市场。” “OK,我马上通知我爹地。”一个市场换她一辈子平安,划算。 “一个星期内,我要和你父亲的代理人见面。” “好,你们一见面,我们的婚约就解除,你不能后悔。” “怕我反悔?”他还怕她反悔咧!按下室内电话,上官阜要人找来克仰。“我放樊克仰三天假,让他陪你到处走一走。” “真的,没骗我。” “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,你会把欧洲市场平白送给我吗?” “不会!但只要你说到做到,我爹地一定会帮你。”没想到事情解决得这么容易,放下忐忑心情。凯萨琳说:“上官阜,我觉得你这个人当朋友比当丈夫好。” “多谢赞美。这里留给你,克仰马上上来。”叹口气,解决了他多年来想拿下的欧洲市场,他非但没有成就的喜悦,反而有淡淡的惆怅落寞。 爱情,真的离他好远、再不回头了吗? 第7章 缓步轻移,妤盼想走到梳妆台前看看自己的模样,每个挪动,脚上传来剧痛,足踝上的铁链在地板磨出阴森。 才几天,链条在足踝处摩擦出勒痕。不过相较起刚开始,被缚在床铺上动弹不得的情况,好得太多。何况这几道摩痕,比身上溃烂的鞭笞伤来得微不足道。 看着镜中自己,这是她吗?深陷眼窝、杂乱头发,灰白的表情和脸色,一袭从未褪下的破烂礼服,她和疯妇没有差别。 她要想办法逃,不坐以待毙。眼睛四下搜寻,窗外是十层楼高,门外有他看守,脚上的铁链、腕上的布条,逃……好难…… 颓然坐下,精神很糟糕,一股想求得满足的欲望在周身奔窜,毒瘾上升……时间到了,他要进来帮她打针了吗?很讽刺,明知道打针不好,却总在注射后获得舒解,打过药物,身上的疼痛消失不见,整个人轻飘飘,幻觉不断在她眼前出现。 她会看见阜在眼前笑着,一声声不离不弃;她会看见他高举网子,为她捕捞满天星子;在幻觉中,他是真的爱她,她不用去怀疑他的感情,不用去猜测他的真心。这样子的爱情,让她好幸福…… 爱情……她的爱情呵……缥缥缈缈中,爱情飞向她…… “笑得那么开心?想起什么。”彭敏为不知在何时出现。 抬脸,她笑得美丽。“我在想……爱我的上官阜……”她很清楚,这话会狠狠打击到他。 果然,他脸孔变色,她赢了。 “你……很有勇气!”在阴阴森森的几个字之后,他抓起她的头发,一拉扯撞上化妆台镜子。镜子碎出裂痕,血从额际流下。 她不哭不喊不求饶,这些日子训练下来,她对疼痛的忍耐力提高,伤伤痛痛再难不了她,噙着冷笑,她偏头望他。 “你看不起我?”他再度阴狠走向她。 “错了,不是我看不起你,是你父母、你自己、是全世界都看不起你。”她说得气虚,但是每个宇都在他心间刺过。 “谢妤盼,我真的很佩服你,到底有没有事情是你害怕的。”从口袋中,他掏出美工刀,手一落,在她手臂上划下一刀。 “我害怕很多事,但是我不怕你。你只是个病人,你心理生病了,病的很重。” “你骂我疯子?”他划下更用力的第二刀。血迅速染红婚纱,但预期的哭天喊地没出现,游戏缺了趣味,变得不好玩。 她不说话,仍是淡淡地笑着,他在她眼底看见怜恤。 他的神情由狰狞转为愤懑、再变为可怖,最后……阴森的笑染上他的脸。 “没关系,也许你对别的游戏会比较感兴趣。”说着,他拿出钥匙低身解去她脚上的链条。“来,我们去看录影带,这可是我花好一番工夫精心制作出来。” 拉起她,他将她带到客厅。 摩着脸颊,她越来越不舒服。打一针吧!请帮我打一针……咬住唇,她不让话说出口,不求他……她不要求他……潜意识牵制着她…… “精采的节目就要上场了。”他走到她身后,攫起她的脸,逼她转向电视。 她没力气反对,看着电视萤幕…… 首先出现在萤光幕上的,是跳舞的她,她穿着一袭新娘礼服在床上旋转、旋转……她不停笑着、舞着……那是她打完针,药效发挥。 接下来是端坐的彭敏为,他一脸哀伤地对着镜头讲话。“……结婚夜,妤盼对我坦承以往,她说她滥交、堕胎、酗酒、嗑药,我告诉她,没关系,都过去了,我劝她坦承面对自己、面对观众……这段日子,我很努力帮她戒毒,虽然过程并不如想象中顺利,但是,我会守在她身边,陪她、帮她,我相信,等她恢复之后,大家也会和我一样支持她……” 虚伪!妤盼打心底鄙夷他。谁会相信他?没有人的,她的形象太好…… 他的镜头跳过,接下来是。—个红发女生,她们曾经一起面试,妤盼记得。 “我对谢妤盼是不太了解啦,比较有印象的是,她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,很难亲近,到现在,我还不敢相信,彭敏为居然会娶她……” 就这样,接下来几个同事、几个无关痛痒的批评,妤盼没有太大感觉。 下一幕,庄玥甄跳出来说话。“我发誓,我亲眼看见她在面试之后,和公司高层暖昧不清,最后跳上他的轿车离去,之前,我很怀疑,她在我们一群应征者当中并不是最优秀的,为什么到最后,播报午间新闻的人选会落在她头上,原来,她用了‘特殊管道’。” “她说谎,这个位置本来就已经决定是我,不管我有没有坐上车,那都是我的。”妤盼跳起身,大叫着直冲往电视机前。 “不要急,还有更精采的呢!”彭敏为用力将挣扎中的妤盼压入沙发内。 “她说谎、她说谎,我要告她毁磅!”她甩着手,欲挣脱他的钳制。 她的反应让彭敏为很满意,他——打击到她了! 然后,母亲出现,她用手挡住脸,几次想拨去摄影机。 “不要照我,那个淫贱女儿我不要,我和她一刀两断,再没有母女情分,你们的问题统统不要问我。” “啊……”她停下动作,愣愣地看着电视,喃喃自语。“妈……我在受苦……为什么你不帮我、不救我……妈!要我好不……我努力出头都是为你……” 最后,爸爸走出屋门。他大声对采访的人说:“走开,我太太已经说得很清楚,那个女儿我们不要了,她从小不念书跷课,十八岁就离家出走,今天会惹出这堆事情全是她咎由自取。 我早就说过她种不好,遗传她那个亲生老爸爱拈花惹草的坏血统,才会到处招蜂引蝶、卖弄风骚。以后,有关她的事,不要来找我们……“ 他们的话在她脑中交织重复,一次一次椎痛她的心,妤盼急剧喘息,突地,她拿起桌上烟灰缸砸向电视机,准头偏了,烟灰缸在袭上墙面时弹回。 “他们说谎、他们都在说谎,我没有、我不是,他们都在诬赖我!” 她狂吼狂叫,不断抓起手边能触到的东西丢向电视。她的世界崩塌了,她一心一意努力二十几年的人生毁灭了……她要当第二她要当最好……为什么他们都看不到她的努力,搞什么他们要害她,为什么他们要置她死地,为什么、为什么…… 看着她失控,彭敏为成功扳回一城。 她不断尖叫,大声哭嚎,她撕扯自己的衣服,她用头去撞击墙壁,刚刚凝结的额间伤口又撕裂开,血流满面好可怖。 她冲到彭敏为面前,一把咬住他的手臂。是他、是他毁了她的人生……恨啊、恨啊……她恨…… “你这个疯女人!”他用力抓她的头发,想把她抓开,可是她的嘴巴不放,扯力,他拔下一整把头发,妤盼吃痛,松开口。 低头看着沁血的手臂,彭敏为怒不可遏,连连几个巴掌摔过,打得好盼头昏脑涨意识不明。她不再叫嚣、不再张狂…… 他提起她的后衣领,将她抓回房间。 “你看,这就是你,曾经风光一时的谢主播,现在呢?一个没人要的疯婆子,得意了啁!高兴了吧!你说,谁才是心理变态?” 几个利落手法,他将她锁住。 “不对,我是谢主播,不是疯子。”轻轻地,声音自她口中溢出。 “谢主播?你还在缅怀过去的风光?告诉你,过去了,统统过去了,从前那一个清纯端丽的谢主播,马上就要成为人人口中唾弃的女骗子。要风光,会的!等我带子公开,你马上会声名大噪,大街小巷人人都认识你这只……过街老鼠。” 说完,他站起身,狂笑走出。 “不是,我是主播,我马上要入主夜间新闻,阜亲口告诉我的!他们都看好我的能力……我是最棒的,真的,我最棒……我只拿过一次第二名……我一向都是第一的……哈哈哈……就知道你们是错的,我对啊、我是对的……” 她踮起脚尖,站得高高,“哈哈哈……我是第一名……我是世界第一名……”旋转再旋转,她用不成曲调的歌声高唱,足上的疼痛阻止不了她想跳舞的欲望,她要跳舞、跳舞…… “第一名……永远的第一名啊……” 没敲门,克仰直直走入上官阜的办公室。 办公室内,憔悴的上官阜在沉思。 今天妤盼要销假上班了吧!她还好吗?他期待她的出现。  ‘“阿阜,你有没有看今天的报纸?” 克仰奔到办公桌边,将影艺版整个摊在他眼前。一幅妤盼的放大照片占去半个版面,两行怵目心惊的文字揪住他的心。 滥交、堕胎、酗酒、嗑药,谢妤盼的告白…… “什么话,她几时滥交堕胎酗酒嗑药?消息是谁发布出来。”他拍桌怒吼。 “她的新婚丈夫彭敏为,昨天晚上他到电视台帮谢妤盼辞职,还放映有关她的带子,公布出这个消息。新闻部居然同意今天午间新闻由他主播,并播报报这则新闻。”他走到放映机前面,将调出的带子放进去。 影带开始,两人目光同时盯着电视不放,更到影像结束。 她在跳舞?不对,那双空洞无助的眼神不是妤盼。 两个星期之前,扣除一班时间,其余的空档他都和她在一起,她没有酗酒、没有吸毒,她只有过他一个男人,为什么彭敏为要放出这样的伪造消息,单纯想取代妤盼成为主播,或是……还有其他?他要不要把彭敏为叫来问清楚? “这是阴谋?”看完影片,上官阜开言。 “我想不出这个阴谋对他有什么好处。”樊克仰回驳。 “去把新闻给我拦下来,中午新闻由前几天的代班主播播报。我马上去见妤盼,把事情弄清楚。”拿起外套,他等不及答案了。 难怪连续几天他心绪不宁,难怪每个夜晚,他辗转难眠,总觉得她在耳边呼救,原来,那不是错觉,是心灵相通啊!他居然不去理会?该死! “等等,你要做什么?她是彭敏为的妻子,而且有录影带为证,抵赖不了。” “我敢打包票,妤盼不是这样的女人,而且就算是,以她刚强好胜的性子,绝不可能让彭敏为把事情公出来,除非……” “除非她无能为力,天!你是说彭敏为虐待她。” 虐待两字闪入脑海,他暴跳起身。“我必须去救她。” “等等,你是关心则乱,也许情况不会这么糟。”克仰制止他的冲动。 “不管糟不糟,我都要马上走一趟。”架开他的手,他快步往外。 “谢妤盼还在他手上,想救她至少先支开彭敏志,你把新闻拦下来,他会怎么想?会不会又回去拿她出气?你应该镇定一些,想想,我们是不是要今天把她救出,明天又送她回去?毕竟他们有正式的夫妻关系,关起门来谁也管不着。” 克仰的话止住他的动作。说得对!如果事情如他所料,他必须想清楚,怎么做才是对妤盼最好。 心在强烈翻搅,想她念她的欲望快速膨胀,他告诉自己稳下,安慰自己这一步做对了,她又是他的妤盼,她又会回到他身边。 深吸气,缓缓吐气,要想清楚、要想仔细,他再不能冒险。已经错过一回,没在婚礼上阻止她的骄傲,他懊悔不已;这次他不能再出错,不能将她再推入火坑。 “克仰,你打电话给新闻部,告诉他们,妤盼这条新闻很有可看性,我们决定让彭敏为在晚间新闻中播出,要他们把彭敏为留在公司讨论,别让他回家。” “没问题。”克仰笑开,自从谢妤盼结婚后十几天以来,他没这样精神过。他的“上官总裁”回来了。 “另外,我要一部摄影机、一个锁匠和一个你。”他笃定而自信。 “可以,给我十分钟,十分钟后我们一起出发。”手交握,这一出击他们百分百会赢。“还有,虽然在这时候说这个很不恰当,但我还是要说声谢谢你,为了凯萨琳。” “我送给你一个女朋友,你也要还我一个妻子。”心太急,他无法像克仰展示微笑。 “你是说,你要娶谢妤盼?可是……”他有一刻傻眼。 “是的,在她结束和彭敏为的婚姻关系之后,这回,我已经拿到欧洲市场,你不会再有其他意见吧!” “不会,十分钟之后,抢妻计划行动,开始!”回过神,克仰笑说。 这回,他再不会让骄傲牺牲他们的爱情。 打开房门,蜷缩在床角的人没有半分感觉,她歪着头,兀自盯着窗外天空。 触目所见满室疮痍,樊克仰忙把所见全数入镜。 “妤盼。”上官阜轻轻出声,她没理他。 走到身旁,她的狼狈狠狠撞击他的心。 她身上穿的还是结婚那天的礼服,只不过残破不堪、血迹斑斑。佝偻着背,妤盼对他没有反应;在她身边蹲下,上官阜伸出的手微微抖着,拨开纠结的乱发,捧起她的脸,心碎了…… 那是一张憔悴的疲惫容颜,茫然失焦的双眼对不上他的视线,她额间伤口凝结,干涸的血迹黏住散发,推开不去。 “痛吗?”不敢大声,怕太用力,她会让他碰碎。 雪白婚纱上头,处处染着暗红血愤,斑斑点点都是惊心。 “妤盼,看看我好不好,我来了,我来救你出去,以后再不让你有机会离开我身边,再不让你受苦……” 缓缓抬高两手,她无辜地望着他。“我要打针……” “打针?你生病了?”拉住她被绑住的两手,上面几道深深浅浅的刀痕,和密密麻麻针孔刻上他的心版。心痛…… 手一缩,把她搂进怀中,“对不起……是我不好……我不该让你嫁给他。” “不要,痛。”轻轻推开他,她的眉眼痛得皱成团。 “哪里痛?告诉我。”他一边问,一边小心解开缚在她手上的布条,布条一圈圈解下,腕间的青紫呈现。 垂下头,她不说话,心思转到另一个无人知道的空间。 “说说话,不要假装不认识我,我知道我来迟了,你骂我打我,但是不要不理我。”握住她的肩膀,几个摇晃,她痛得连连往床下缩退。 “天,这个饭发臭了,妤盼,他给你吃这个东西吗?”克仰走来,一脚绊上她足踝上的铁链,他尖声问:“彭敏为把你像狗一样拴着?” 他的话提醒上官阜的注意力,他往她的足踝处看去,溃烂的皮肤已经开始发臭。“该死,他居然敢!” “不管了,先不要发脾气,把她救出去再说。”情况比他们预估的要严重太多。 克仰走出房门将锁匠先生请进来,替她解去脚上的镣铐。 锁匠手一动,她惊呼一声,把脚缩回裙摆下。 “妤盼乖,忍一下就不痛了。”他抱起她,把她藏在怀中。 “不痛……不怕痛……一下子就过了……不怕……”她对自己轻声安慰。 她的低语牵动他的心,她一天要痛过多少回?除了手脚上的伤痕之外,还有多少伤是他没看到的。 泪悄悄自他眼角滑落,热热的、温温的两颗滴上她的脸,她仰起脸,笑咪咪对他说:“不哭哦,第二名没关系,下次努力就好了。” “你是不是期待妈妈对你说这句话?”拍拍她的睑,抚去他送来的湿意。 “不要怕……不怕……” “对,不要怕,我在这里了,再没人可以伤害你。”他保证,他要保证起她的一辈子! 她没说话,冲着他直笑。 “阿阜……我觉得她的精神状况……不对。”克仰讷讷地说出他的想法。 “她当然不对,换了谁被这样对待,精神状态都会不对。”他恼火。 其实他真正恼火的不是克仰,而是自己,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出现,早点解除她的痛苦。 “可是她……你不觉得她不认识你?”他提起勇气一次说完。 不认识?不对,她最爱的人是他,她怎会不认得他?她可以忘记全世界,但绝不会忘记他。 低下头,看着怀里人,她两只手不断抚着脸、抚着脖子、胸部,似焦躁似无从纡解,要是不看她盛满痛苦的眼眸,会误以为她在摆弄风情。 “妤盼,看着我,告诉我,我是谁?” 她没答,头摆动得更夸张。 “妤盼,你不认得我了吗?我是上官阜,记不记得?” 咬住食指,她伸出手臂,一遍遍对他说:“我要打针……我要打针……呜……我要打针……” “妤盼,你清醒清醒,告诉我,你到底是怎么了。” “她毒瘾犯了。”锁匠打开钥匙后说。“我儿于前阵子吸毒,也常常这样子,瘾头一犯,六亲不认,只想拿钱买毒品。” “你是说这些针孔。” “没错,你快送她去烟毒勒戒所,不要舍不得,让她毒越中越深,到时,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她。唉……毒品害人不浅。” “可恶!他居然给妤盼施打毒品,彭敏为,我一定要你吃不完兜着走。” “走吧!我们有足够的证据了,现在先带她去看医生,再拿一张验伤单,有这些就能把他送进牢里吃饭。”克仰说。 “妤盼,我带你回家。”抱起她,上官阜对她一笑。 她也回他一个笑容,轻扯他的衣衫间。“没有考第一名,有没有关系?” “没关系,在我眼里,你是永远的第一名。” 她又笑了。“我累了,我不想温书,可是明天考试……” “明天考试我帮你,你先睡一觉。”不在意她一头脏乱头发,他在她发间轻轻吻落。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,听那一声声稳定的心跳,很有规律、很好听,不害怕了……坏人不会来,他会保护她……虽然他没有针,虽然身体很不舒服,但是,她不怕,因为这颗好听的心脏,这个说话温柔的人会好好保护她。 眯起眼睛,半个月来,她第一次沉沉入睡…… 控告彭敏为的事情,他交托克仰和律师全权处里。听说案子进行得很顺利,很快就会进入司法程序。而他和妤盼的婚姻,法院也已裁定离婚。 至于造谣的庄玥甄,她在之前已经进入另一家电视公司就职气象播报员,上官阜运用一点影响力让她失去工作,并且在短期内她想在电视圈找到工作,恐怕不可能。 坐在轿车内,上官阜抱着沉睡的妤盼。 这几天,她睡得越来越甜,惊扰她的噩梦渐渐不再夜夜上门。她变得依赖、变得憨柔,她喜欢赖在他怀里,喜欢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个不停。听护士小姐说,她一整天都不肯阖眼,总是,在听到他的声音,窝进他怀中时,才能安稳入眠。 于是,他坚持把妤盼带回家,他要她一分一秒都不离开自己的视线。他决定自己帮她戒除毒瘾,决定为她看一个新家,决定等她好起来,正式向她求婚。 这是妤盼一直想要的。 以前不懂得为什么一个婚姻会对她那么重要,现在知道了,几次和好盼的母亲联系后,他渐渐了解她的生长过程,知道她自母亲身上承受过多的压力和观念,知道她为什么非要结婚。既然确定了爱她,他乐意把她想要的交到她手中。 抚过她的腿,他知道里面有一个可怖的井字伤疤,轻握她的手,深深浅浅的刀痕让人心怜。 跟医生谈过,他们都认为等她健康起来后,再动美容手术会比较恰当,他同意了,不管怎样,他会让一个健健康康的谢妤盼重新坐上主播台。 只是……她不再认得他。 心理医生说,那是她下意识逃避,她筑了一个厚壳把自己密密实实藏在里面,在壳中她才会有安全感,才不怕再受伤害。 所以,他必须有点耐心,等待她自己愿意走出来。 轻叹息,他俯下身轻吻她的额头。“妤盼,如果你觉得在里面会快乐一点,就待着吧!等你疗好伤、等你有了足够的勇气面对这个社会,再走出来。但是,千万不要让我等太久,好不好?” 抱紧她,不想放、不舍放,原来,这就是爱情的滋味。这回,他抓牢了,再也不松手。 第8章 红日西斜,霓光照映上妤盼粉红的颊边,她看起来恬静而健康。 坐在树枝上,遥望着归巢倦鸟,她嘴边带着笑意,及肩长发被风吹起,两条腿轻轻摇晃,悠然惬意,这里是她的天、她的地、她的所有所有世界,和她的安全。 两句短暂的喇叭声响起,笑容在她脸上扩大,她知道“他”回来了。果然,两分钟不到,他走到树下,一抬眼,看见树上的小精灵。 “看完风景了吗?要不要下来?”说着,他张开双臂迎接。 她没考虑,甚至连犹豫都不曾有过,她凭籍的是对他的信任,她执着相信,他不会教她受伤。张开手,她从树上飞身跃下。 他接住她了。 心理医生说,这代表妤盼愿意相信他。对她来讲这是个好现象,因为当外界带给她的安全越多,她就越不害怕回到这个世界。 “中午有没有乖乖睡觉?”抚开她的长发,她额际的伤痕只剩下淡淡的粉红色,想象不出,那里曾有过骇人伤口。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八个多月了,他陪她进进出出整型医院许多趟,一点一点把她身上那些可怖痕迹消除。 他但愿,她心理的伤能和身体的伤一样恢复迅速。 趴在他怀中点点头,算是给过答复。 她不说话,经常是用点头、摇头和他沟通,偶尔,没人弄懂她的意思,她就会直掉泪,哭得好不伤心。 生场病,她的性格一百八十度大逆转,从不掉泪的她变得易感,独立的她成了依赖,强悍不屈的她变得娇弱无助,她成功地变成大部分男人心目中的标准女性,乖巧、听话、柔顺……可,这不是他要的,他要那个眼底透露着不服输讯息的自信女孩。 上官阜不确定她到底认不认得自己,说认得,她没叫喊过他的名字,就是旁人唤他的名字,她也不会抬头张望;但说她不认得,她又总是黏他,白天她抱着他的照片吃饭睡觉,晚上非要有他的怀抱才能安眠,她对他和旁人确实不同;如果说,她对这个世界陌生,那么他就是她在这个陌生世界里惟一的熟悉。 “你的手很冰,以后到庭院里要加件外套。” 她又点头,抬起脸,一脸灿然。 他顺势在她额问、鼻子落下一连串细碎的吻,她跟起脚尖,主动把唇贴上他的。 他调皮地缩身躲开她的芳唇,她迫,他再躲,她再追,他又躲,一路迫迫躲躲,笑声漾满庭园。 “告诉我,今天有没有想我?”一个甜蜜的拥吻之后,他点点她的唇间问。 她又点头,环住他的腰不肯放。 他喜欢让她这样赖着、靠着,喜欢她就在他怀中,不用担心她会离去。 突然,她想起什么似地,拉起他的手,走到她的小花圃里,指着一串小小微弱的紫色花序给他看。 “这是什么?杂草?”怯怜怜的一小株,好像营养不良的小草,他的记忆里没有它。 她摇头,笑弯腰。拉住他的手,去碰触那个小小的花穗。 “不是杂草;是什么?玫瑰、茉莉、紫罗兰?蔷薇、茶花……” 她摇头再摇头,摇得头都快发昏。 “野姜花、天仁菊、金盏花、葵花……” “薰衣草。”小小的、轻轻的三个字送出。 他停下动作,缓缓回身,瞪住她的眼里满是不可书信,她说话了? “刚刚,你告诉我,那是薰衣草。” 她点头,牵住他的手又要去碰触那株小草。 “我刚刚没听清楚,可不可以再说一次?”他央求。 她笑了,摇头。 “噢……你知道我在骗你是不是?你太聪明了,我骗不过你。下次,你再种新植物时,再告诉我,那叫什么好不好?” 她点头,再度偎进他怀中,躺进她的幸福窝。 “你乖乖睡,让阿巧陪你,等会议一开完,我就马上回家。好不好?” 电话那头一片沉静。 “好,现在闭起眼睛,我开始讲故事啰。从前从前有一个小男生,他的名字叫巴布耶罗,他很笨很笨,有一天……” 为她讲床边故事的习惯,是从什么时候养成?他记不得了。 但他对谢妈妈看见妤盼时,痛哭流涕、悔不当初那幕,却忘不了。谢妈妈说,她会对妤盼严厉要求,是害怕女儿和她一样走错路,无法回头。 那个下午,她对他说了很多陈年往事,其中让他印象深刻的是——有一回,谢妈妈发现妤盼坐在他们房门口,耳朵贴着门板。她问她做什么?妤盼回答:“我想听听床边故事是什么样子。” 小时候,她的弟弟和父母亲一起睡,妤盼独自睡在另一个房间,弟弟常告诉她,床边故事是全世界最好听的故事,她也好想听听。 于是她要求,得到的答案是冷冷一眼,从此她再没提过这回事。那个晚上她贴着门板想偷听,谁知刚和爸爸吵过架的母亲,一回手就是巴掌,她骂:“你没那个命,弟弟有个疼他的爸爸,你爸爸只是个人渣。” 那天,他特意绕进书局买下一堆童话故事书。从那个夜晚起,他在每个寂静夜里,希她一遍遍念起童话故事,念得久了,故事刻进脑海里,她的睡容也映人心版,抹灭不去。 “结果法官就破口大骂:”天空怎么会下葡萄干雨!是谁把这个傻子带来公堂上,来人啊!把他们全给我轰出去。‘从此以后,巴布耶罗和妈妈就靠着捡来的那瓮金子,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。“ 童话故事总是以幸福快乐作结尾,不知道他和妤盼的幸福快乐,会在什么时候来临? “好啰,故事听完了要乖乖入睡,我保证,等你醒来,你就会看见我。晚安!” 切断电话,看看腕表,喝一口浓郁咖啡,他走进会议室,进入一场商业战争。 冗长的会议,丝毫没让与会人士瞌睡频频,相反地,他们各个精神奕奕,因为打赢这一场,他们的公司将会进入另一个新纪元。 门敲两声,一群聚精会神的人不约而同回首。 秘书小姐走向前打开门,站在门外的是妤盼和阿巧。 一见来人,上官阜迅速起身走到她们面前。 抚摸她的脸,拭去泪痕。“怎么不睡觉?” “先生,很对不起,小姐坚持要在院子里等你回来,可是雨下得好大,劝她进屋也不听,她在外面一直哭一直喊,力气大得惊人,怎么拉也拉不进来,我只好答应她,她进屋换好衣服就带她来找你。” “没关系,你先回去。”拉起妤盼,他问:“发生什么事情?” 她摇头,再摇、再摇,摇出一串串断线珍珠。 “乖,不哭了,抬头看看,我就在这里。” 她依言抬头。是他!脸笑了,泪还是滴滴答答落个不停。 “你怕下雨是不是?” 扑进他怀中,仍然摇头。两只臂膀紧紧圈住他,全身抖的好厉害。 他慌了,紧紧回拥她。“告诉我,是不是怕打雷?” 她还是摇头。 “妤盼,你不告诉我,我猜不到你想什么,我猜不到就会很紧张、很担心,试试看,把你害怕的告诉我好不好,这样我才知道要怎么保护你。” 吞下哽咽,她抬起头,深吸气。 她拉起他的手,碰触她刚做过整型手术的大腿。“魔鬼拿刀,在这里玩游戏。”话说完,又是一串晶莹滑下。 “他在你腿上玩井字游戏?”事隔好久,再想起仍旧教他心酸,抱紧她,感觉她在他怀中点头。轻喟,心在发疼。 “那一天,也是风雨交加、雷声大作的恶劣天气?”再问,心痛。 她又点头,但啜泣渐歇。 “不要怕,我已经把恶魔关起来了,他再没本事伤害你,懂不懂?” 她点头,贴着他的身体,汲取他的体温。 “来,陪我一起开会,开完会我们一起回家。”他放开妤盼,要人到他办公室拿来外套。 走回位置,他将妤盼安置在自己腿上,盖起西装外套。“对不起,我们可以继续了。” 他的怀抱舒舒暖暖,贴近他,听取阵阵心跳。他的声音低沉醇厚,一声声催她入梦,窗外的风风雨雨再干扰不了她。 翻开相簿,妤盼看着照片上的美丽新娘,珍珠白的礼服衬出她的玲珑身段。 看看照片、再看看镜中自己,一些模糊片段在脑中跳跃,想抓住却抓不牢,连试过几次,试得她满心燠恼。 “怎么了?脸臭臭的,好丑。”他自身后圈住她。 摇头,嘟嘴,手指在照片上一次次划过他的脸。 “又不说话,我怎猜得出你想什么?糟糕,我又要开始担心、害怕睡不着了。” 看着他,她眉头皱成一线。 “说说看,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决烦恼。”他鼓吹她说话。 垂头,半晌,再抬眼。“我忘记你。” 她终于有欲望记起他了,他欣喜若狂。“记不记得我很重要吗?我一直在你身边,没有离开过。” “我要记住你。”她固执。 她又开始固执了,倏地抱起她,连连转过三圈。他的妤盼一点一滴回来了,终有一天,她又会是那个初相识时的骄傲女子。 “好,我来讲讲以前我们之间的事情,也许你就会记住我了。” 他拉她到床边坐着。她点头,爬上他膝间,那里是她最舒适的座位。 “你是一个很棒的主播,我是你的上司,我对你一见钟情……” 她仔细聆听,他的声音像槌子,一声声敲出她封存的记忆。 “有一次,我们租了‘电子情书’回家看,影片结尾,女主角发现男主角居然就是那个和她通E—MAIL的男生时,她感动地投入男主角怀中。你说要是相同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,你才不会投入男人怀里,你会痛痛快快把他骂一顿,然后老死不相往来。你说最痛恨男人欺骗女人……” 是啊!潜意识里,她恨欺她母亲和遗弃她的骗子父亲。那时,他就该知道欺骗会造成分离结果,为什么他还要瞒住凯萨琳的事?而她,果真是落实了“老死不相往来”,二话不说,决定终生。 她拉扯上官阜的袖子,要他继续往下讲。 “这有一次,我们去吃饭,席间碰上一个和我分手很久的女孩,她处处用话挑衅你,我不伸援手看你和她单打独斗,你话峰尖锐让她无从招架,到后来,她委屈地往我怀里一躺,抽抽答答哭了起来。 你冷冷的问她识不识字,她被你问得工头雾水。接着你说:“看清楚,你躺的那块土地上已经标明所有权,法院注册过了,要休息作客?都行!但要先缴纳租赁费用。不然,请借过,我要滋养我的土地‘。 说着,一杯冰水往我胸前浇来。我问你搞什么?你居然脸不红气不喘的回我:“那里——弄脏了!‘” 妤盼笑倒在他怀中。 “知道自己有多凶了吧!有你,我哪还敢招惹其他女人。可是……我还是招惹了。 小时候;我是一个天之骄子,但是不管我表现的多好,总会有人认为我最好运气,就因为我是上官伍的儿子。 长大后,我不愿继续待在父亲的羽翼下,我离开美国回到台湾,创出一番事业,并和父亲约定谁先拿下欧洲市场,谁就接手对方的事业。 为这个赌约,我和罗尼家订婚约、谈条件,我以为你会体贴我、会答应不管我是否结婚都留在我身边。哪里知道,一切都不在我的估算内,你结婚、你落人彭敏为手中、你受苦受难……对不起,我救你太迟,愿意原谅我吗?“ “她呢?”妤盼问。 “哪个她?凯萨琳吗?”他捧住她的脸,审视她有没有受委屈。 她点头。 “我对她太坏,她说不要跟我结婚,要跟我另一个工作伙伴共寻幸福,他们决定在下个月结婚,到时,我们一起去喝喜酒好不好?” 她点头,攀住他的颈项,贴着他的脸,宣誓般说:“我要记得你。” “好,以后我每天都说一些我们的故事,也许,再过不久你就会记得我了。” 还是老话——只要她快乐,他不介意等待。 元日清晨,天青气朗。 他们在床上双双清醒,侧过身,他在她颈间照下一吻。 “睡醒了?昨晚睡得好不好?”他依惯例问上一声,也依惯例张手等待她扑进自己怀中。 “我醒了……这一觉睡得又沉又久……”她叹息,侧脸望他。 “妤盼……”他狐疑起身,从高处俯看她的表情。 “我醒了,是真真正正清醒。”再说一次,他没听错。 “你……”她从壳中安然走出?盯住她的脸,他再三审视。 “我回来了,这个世界还欢迎我吗?”轻轻笑开,片片断断在她脑中飞快闪过。 “欢迎,欢迎你,全世界都欢迎你!”俯身,他狠狠地将她紧抱入怀。 一年了,他等过整整一年,她总算回到他身边,这一年来,他不敢计算日子、不敢期盼,生怕期待太高、失望太大。但……她回来了!真的回到他身边来。 “对不起,我后悔了。”反手圈着他的脖子,她轻吟。 “什么?我没听清楚。”挺起身,他面对她。 “我想告诉你,我后悔了,后悔结婚、后悔离开你、后悔让骄傲主宰我的人生,我后悔了……” “我也后悔,后悔过度自傲,以为我想留住谁便能留住谁;后悔太骄傲,后悔我不肯在众目睽睽下终止你的婚礼。妤盼,从此,我们都不要再让骄傲牵制我们的爱情好吗?” “不了,已经错过一次,再连连犯下同样的错,我的‘骄傲’不会原谅我。” “哈,你还敢骄傲。”抱起她、翻过身,上官阜让她在上面好好看自己。 “你老了。这些日子辛苦你。”顺顺他额前乱发,她在里面看见一根银丝。 “不辛苦,我有你。” “我是个麻烦女人,对不对?” “再麻烦,你都是我的,我甘之如饴。” “你以前说过类似的话,你说,只要是你喜欢的,就算再面目可憎,你都会甘之如饴。由此推论,我是你喜欢的,不管我怎么变,你都不会改变心意?” “说得好,这一年,你的变化够大,我却不移不变,所以,你应该可以放心把自己交给我,对不?” “我没什么不放心的。” “这句话代表……你答应嫁给我?” “有何不可,对上官夫人的位置,我早有逐鹿野心。”她引用他之前的话。 “谢谢你的野心,谢谢你愿意把野心用在我身上。” “阜……知不知道彭敏为为什么这样对我?”迟疑之后,她还是说出口。 “那是个痛苦记忆,不要再去回想。”他阻下她的话题。 “别担心我,我痊愈了,不再害怕面对。”她知道他在为自己害怕。 “你想说吗?” “是的,我想说。” “好,你慢慢说,我听。”如果太痛苦,就停止。 “他爱你,对他而言,我是情敌。” “你有没有弄错,他爱我!”他怪声问,让一个男人爱,太恶心。 “没弄错,他是个同性恋,那几天,他带过几个不同男人回去,他们……他们的声音很大,那时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,很庆幸,他们对女人不感兴趣。” “怎么会是这样?我居然把一个仰慕者送进监狱。”他想把气氛弄得轻松。 淡淡一笑,她续道:“他不只一次告诉我他的计划,他说你是他的偶像,他要先取代我成为午间主播,然后一步步往上爬,以他的能力,早晚能代替樊克仰成为你的左右手。 他认定你和樊克仰有‘固定关系’,他说,你欣赏他、看好他;他说,你不喜欢女人,我想,他爱惨你了……“ 听过这里,他长声叹息。“是我的错,第一次我到公司见过你,要求和你交往之后,也见了他。” “我知道啊,当时他就等在门外,还问我,你对我说了什么。难不成是那时你告诉他……爱他?”不会吧!爱上双性恋?她的命……好苦。 “我没这个倾向,你别诬赖我。不过那时,我听说你们感情交好,我很生气,于是,我小小挑拨了一下,希望你们会因此反目,哪里知道他居然会错意。天!我该负全责。” “挑拨?我不懂!” “我告诉他,我欣赏他的主持风格,看好他的未来,我说我希望他努力,好在将来取代你……”看着她凶光目露,他的声音越来越小。 “上官阜,你真是奸诈,你居然……” “对不起、对不起,我认错!都是我害你的,往后我会千百倍补偿你……你生气了?妤盼,无奸不成商嘛,况且,当时,我实在没有立场吃飞醋,只好用小人步数,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。看在我辛苦一整年的份上,不要生我的气好吗?” “你说有我在,你不辛苦。”她拿他的话反驳。 “我不辛苦,但是……我‘心’苦啊!看你受苦,我不好过,我自怨自责,怪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去救你,让你受这么多罪。我不知道……” “补偿啊!”她截下他的话。 “什么?你说……” “补偿我啊!”她笑的诡谲,几个挑弄,她褪去他的睡衣。 他恍然大悟,笑悄悄浮上,室温节节攀升。爱情呵……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复苏。 上一页下一页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#  ivyspace 扫描  文森 校对 更多精彩书籍,请登陆 东方TXT小说论坛(www.dftxt.net)—契约女主播尾声看着电视墙上的妤盼,上官阜的脸上堆满浓浓笑意。她的自信、她的傲然,他爱上她的一切一切。 看着临时置起的豪华礼堂,他满意地笑开心。这些日子,她不只暗示过一次,希望能早早举办婚礼,他总是以忙碌推阻,为的就是这场惊喜。 他选在今天举行婚礼,不只因为今天是她父亲五十大寿,也因为今天是她重回主播台的第一天。 “女婿,接下来怎么做。”谢妈妈走过来,一身银色礼服衬得她年轻不少。 “岳母,等会儿你和弟弟到后台接她,告诉她要一起去庆祝岳父五十大寿,然后哄她穿上礼服,带她到这里来,其余的就交给我们。” “好!阿弟,我们走了。”拉起儿子,他们并肩往外。 他们一走,克仰拉开嗓门。“好了,大家各就各位。” 拉彩炮的、演奏乐器的、献花的,还有一队可爱的小花童全站定位置,等待谢主播进来。 终于,电视墙上,妤盼满含笑容对观众说:“谢谢大家观赏这节东联晚间新闻及气象,明天见。”然后,镜头慢慢拉远,她的笑颜逐地模糊。 “总裁,收视报告出来了,我们独占鳖头——拿下收视第一!”新闻部经理自外面急急跑进来。 “太好了,喜上加喜,今天真是个好日子。”一阵掌声不约而同响起。 “谢谢大家支持,这个月东联所有员工加发半个月红利。”樊克仰一宣布,登时欢声雷动。 “谁让你自作主张。”眉一斜,这小子娶了老婆之后胆子越来越大。 “反正你从我老婆手中污去欧洲大饼一块,稍稍给点回馈会怎样。” “那也不用你来当好人,别忘记,东联你有一半的股份。” “所以啰!我都不小气,你紧张什么。”搂住爱妻,樊克仰满心快乐,这辈子他做的最对的一件事,就是从朋友手中抢来老婆。 前厅,悠扬的华尔滋舞曲响起,他碰碰上官阜。“去吧!你老婆来了。” 穿上一身礼服,走没几步就有人来告知收视第一,她笑逐颜开。勾起母亲和弟弟的手,她觉得好幸福。 “女儿,你表现的真好,有句话妈妈一直想告诉你——在妈妈心目中你一直是最棒,但是我不敢告诉你,怕说了,你就不再努力,到最后,像我一样,一事无成。” “你怎会一事无成,你是世界上最好、最尽职的妈妈啊!”搂搂母亲,她心里的苦,她都知道。 “姐,小时候我真的好讨厌你,只要我考不好,我们老师都会说,你姐姐是全校第一名,怎么会有你这种不长进的弟弟,所以,我绝对是在你的阴影下长大,你让我心理受创严重。” “真的?我一点都不知道。”好抱歉,从不知道自己的努力,会是弟弟的压力来源。 “不过,我今天能这样子,你要居功一半。姐,谢谢你!” “不客气,不过告诉你,在我眼中,你是最优异的弟弟。”侧头看向小弟,他已经是个英杰的大男生,这样的男孩不知道要教多少女孩心醉心碎。 “姐,给几张签名照吧!我们学校有几个学弟、学妹很迷你,整天吵得我头痛。”搂搂姐姐,他们很少这样亲密过,但崇拜她的心情一直存在。 “没问题。”他们的交谈在一曲华尔滋响起后中断。 一个小女生送来一枝薰衣草,妤盼一声谢谢收下了,再往前,另一个男孩子也送来一枝薰衣草,仍然是一句谢谢收下,接着每走几步就有人送来薰衣草,走过一段不太长的红毯后。她手中已经有一大把盛艳的薰衣草。 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 “再继续看看啰!如果这是一场戏,主角总会上场。”弟弟在她耳边说。 没错,男主角上场,她看见他的笑,眉峰、眼底、颊边,到处都是盛开的笑靥。加快脚步,她走向他。 她在他面前站定,他笑,她也笑,两人久久不发一言。旁边的嘈杂声停下,音乐声也停止,偌大的空间里,安静无声。 “薰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。”他盗用她的话。“请问,我等到我的爱情了吗?” “嗯,”她抓起他的手,覆在自己胸口。“你的爱情在这里,从没离开过。” “嫁给我好吗?” “何乐不为?”回答过,结婚进行曲响起,化妆师送来一顶长婚纱,小花童在她身前列队。 勾起父亲的手,远远地,走向红毯那端的白马王子。 “妤盼,对不起,请原谅我待你不公平。”父亲在她耳边轻言道。 “不管是不是不公平,你都把我养大了,比起从未对我负过责任的亲生父亲,我更应该对你心怀感激。”人在幸福中,就会忘记去计较,此刻,她但愿全世界的人和她一样快乐。 “你是个好女孩,一直都是。” “我希望当个让你感觉骄傲的好女儿。” “你当然是我好女儿,忘记了吗?我把你从一点点养到这么大。”说着说着,老泪纵横。他频频拭去泪水,把女儿交到女婿手中。“去吧!你的幸福在那里,要好好珍惜哦!” “我会的,爸爸。”抱住父亲,第一次,她觉得自己有个疼爱她的父亲。 婚礼持续进行,交握的双手不舍得放,他们同时握住彼此的幸福……在薰衣草盛开的季节。 —全书完一 编注:别忘了,<最爱女主播)系列还有“首席女主播”、“冰心女主播”、“秀逗女主播”。 【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,欢迎光临书本网。更多最新全本小说请访问http://www.bookben.cn/ 或直接百度搜索:书本网】